2007/10/27

La Bayadère 權看天堂是誰畫

最近學法文。和丈夫一個字一個字學﹐像扭秧歌﹐前進一步退兩步﹐自得其樂﹐看法文電影努力撐開耳朵﹐一個句子能聽出兩三個認識的字﹐聊以自慰。

昨天晚上胡冬打電話問我們看不看芭蕾﹐我說當然好啦。於是約了今晚﹐贈我兩張票。外面陰雨﹐白日特別醜陋﹐我和丈夫在地底各踞桌子一方﹐看自己的書。晚上就好多了﹐一層層的路燈打在濕地上發亮﹐只是我和丈夫也沒工夫欣賞﹐趕著上車轉車﹐沿路跑進 Covent Garden的皇家歌劇院﹐聽開場前的手鈴直響﹐緊張的在秋夜流汗。最後一秒才坐進位置。剛脫下大衣﹐開場的喇叭聲驟然大響。

La Bayadère (The Temple Dancer)是舞者兼有名編導 Marius Petipa19世紀後半寫的芭蕾舞劇。第一次表演是1877年一月的St Petersburg﹐不過一直到1961年才離開俄國。今日看的是當年引起軒然大波的女芭蕾舞者 Natalia Makarova1989年重新編導的版本﹐現在是英國皇家歌劇院的固定戲碼之一。

故事座落在俄國人想像的印度。獻身在廟裡的舞者 Nikiya愛上了宮廷的勇士 Solor﹐但愛上 Solor的除了她以外﹐還有廟裡的大祭司和宮廷裡的王公之女 Gamzatti。於是王公之女不但在父親的賜婚後輕易迷倒勇士﹐還在自己的房間裡對 Nikiya來段生猛的‘嗆聲’。在自己房中殺她不成﹐就在 Solor送給 Nikiya的花束中藏了毒蛇﹐眼看著Solor被祭司和Gamzatti領走﹐Nikiya拒絕了王公拿來的解藥﹐在第一章結束前死在蛇毒下。戲裡最有名的 ”The Kingdom of Darkness 在第二章。Solor 在鴉片的煙霧中看見 Nikiya重新回到他身邊﹐月光下眾女舞者排序旋轉像蛋糕上的奶油球﹐用不同方式擠滿整個舞台 (算是上個世紀描繪的藥後夢幻迷境﹐在當時算是超前衛之作﹐怪不得一樣是月光下﹐硬是贏過天鵝湖的群舞)。戲結束在 Gamazatti Solor在神殿前的婚禮﹐無法擺脫Nikiya鬼魂的Solor遲遲無法說出誓詞﹐在祭司的推壓下正要就範﹐神 (不是一般較易抓狂的印度神Shiva之類而是Buddha)發怒起來將所有人都埋在石頭下。於是 Solor Nikiya在天堂相遇﹐最後一場滿室的夢幻乾冰。

貴為王公之女也有因愛變得扭曲而善妒的情況。今晚的 Gamzatti硬是跳得比女主角還好。因愛引起的妒恨、控制慾﹐貴為皇族的美麗和驕傲都在她挺直的背脊上。倒是那位優柔寡斷的勇士空有臉蛋﹐說是男首席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完全一個芭蕾奶油小生。(奶油大腿倒是有的)

Baz Luhmann 導演的 Moulin Rouge(紅磨坊) 裡﹐愛上 Nicole Kidman的窮劇作家 Ewan McGregor也嘗試用印度琴師愛上皇后的劇本來影射自己愛上上流妓女的情況。看來在東方主義盛行的殖民時代﹐所謂的“東方”在藝術裡不但帶來風格的改革(如日本浮世繪在法國引起的流行)﹐還能任由藝術家們把各種戲碼搬上。除了那些勾金帶銀﹐桃紅柳綠的視覺想像﹐還有無關道德規範的思想自由。在那裡﹐祭司可以愛上勇士﹐勇士可以三心二意﹐皇族可以因嫉妒而放蛇殺人﹐獻身給神的舞者也可以因為在叢林裡遇見壯漢就動了凡心總之狂情烈愛﹐狂蜂浪蝶都是發生在別的大陸上﹐像莎士比亞戲裡的驢子精靈(仲夏夜之夢)還是野人一類(暴風雨)﹐不倫不類只因非我族類。倒是讓藝術家有了更大的創作自由。

雖然觀眾分享女舞者的無助和祭司的邪惡﹐但作為中心人物的勇士除了在夢裡和婚前被舞者的鬼魂所縈繞以外﹐對王公之女的誘惑倒是甘之如貽。所以若戲名不是 La Bayadère 而是 Le Guerrier (The Warrior)的話﹐最後的結局應該是他在天堂左擁右抱﹐還有祭司和王公幫他煽扇子倒茶清腳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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