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9/26

譯譯譯 Eeeee E

「我很悲傷﹐」熊說。「給我一點建議。」
「我不知道。去日本﹐」安祖說。「日本現在是早上。」
「日本哪裡﹖」
「一個房子﹐」安祖說。
「一個房子。哪個城市﹖」
「一個小河旁的房子﹐」安祖說。
「好﹐」熊說﹐然後消失。


1
現在開始害怕新年倒數會不會太早﹖所有荒謬的蒙太奇﹕在倫敦擠不到 Big Ben 附近看煙火﹐而是被困在 Trafalgar Square﹔被擠在巴黎某個地鐵出口的階梯上﹐一半是法文不詳的觀光客﹐一起胡亂地亂數數﹕Two, Un.... 歡呼。沒關係我們在巴黎。鬧脾氣的小明星﹐沒得手的流氓﹐發光的鐵塔﹐滿路的灰燼。

某些電腦前。許多電視前。被某位男友遺棄在他人家庭聚會中。婚禮後卸了妝在想像是自己人的別人沙發上看煙火。再來是﹐應該是﹐因為太恐懼決定在12月30日處置自己。

2
或是﹐可以在飛機上。人類最終的兩種反應可能﹕不想鬥﹐可以逃。我總是選擇逃。

3
他曾這麼想﹐這罐有機豆漿會讓我健康讓我頭好壯壯我就會寫得更好﹐或是﹐我吃得越少花越少錢在大型企業裡就會減少這個世界上的痛楚和苦難。現在他會想﹐要快樂是不可能的

4
他方有無數可能。我不要求快樂﹐至少給我多樣化的痛苦。

5
我不應該逃。應該留下﹐面對問題﹐處理問題。但物理學說證明我們所有動作對物質本身都會產生影響。當我一轉頭面對它的時候問題已經產生了改變。初衷也產生了改變。 生物學告訴我們六年以後全身沒有一個細胞是相同的。每秒有上億個細胞正在死亡和重生。很快地一個不是我的人會處理一個不是原本問題的問題。它們會在那個時空裡浪費許多時間用各式各樣的完全他人的社會規範和完全私人的道德準則互相鬥爭。像兩只在真空管裡奮力卸下對方翅膀的果蠅。很快地時間過去。很快地結局來臨。你我上演了一場毫無意義的大戲而觀眾離去留下滿地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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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9/21

譯譯譯 Eeeee

「不要弄得這麼蠢﹐這麼尷尬﹐」海豚說。「你到底要不要一起走﹖」
「好吧﹐」安祖說。「等等﹐你是要...... 」
海豚瞪著安祖。「算了吧﹐」海豚說。
「不﹐等等﹐」安祖說。「你到底要買什麼﹖」
「離我遠點﹐」海豚說。「你是不是要問我會不會 'Eeeee eee eeee’ 地叫。他媽的白痴。離我遠點。」海豚看著安祖。
「等等﹐」安祖說。
海豚走進一個圓形衣架中間﹐靜靜地哭。
安祖看看四週。
他回家。
海豚哭了一陣然後買了一把牛排刀。
海豚回家。
牠看著鏡子。

1
從上海回來﹐像踏不到地上。我在這裡嗎﹖辦公室玻璃落地窗外陽光燦爛﹐卻像還走在夜裡。長樂、常熟、靜安、南京。那些街。那些街名。應該這樣擁擠的地方記憶裡沒有一個人在路上。所有想法像棉絮一樣﹐一片片﹐一著著﹔拉開、撕開、木木地。每件事情都很奇怪。路上的行人。陽光的角度。吹來的風。你。你很奇怪。

2
一到上海沒絲毫休息就直接和亞洲精神接軌 - 見人 - 旅遊 - 喝酒 - 辦公 - 髒空氣 - 酸雨 - 計程車 - 手機。一直忙著﹐跟著生病﹐裡外都病。喉嚨痛的市面上所有成藥都吃完了。第二個禮拜裡去了四天醫院﹐樓上樓下跑﹐直到吊點滴的時候才獲得了平靜。點滴室裡有種奇異的靜謐﹐睡的睡﹐醒的和陌生人交換三言兩語。習慣了簡直捨不得﹐想天天都去﹐比書店還靜。是城市裡難得一點縫隙。

3
必須爆炸。安祖的人生必須平庸地﹐老套地﹐戲劇化地改變。

4
張愛玲住的常德公寓就在旅館旁﹐樓下開了一家書店﹐類似台灣玫瑰園那種故作風情﹐很糟糕。偏好新建築更勝租界風情﹐最好是一把刀插地上那種新。沒什麼比假歐洲更令人難受﹐像佛羅里達而不是佛羅倫薩。

若不是張愛玲就更糟了。至少她寫下了在這些假洋具裡生活的人 - 就算在小說裡的上海人都這樣戲劇化﹐像意識到自己住在佈景裡。

那景象裡的人物是這樣的 - 振保坐鏤空電梯下去﹐嬌蕊沿著旁邊的旋轉樓梯追﹐一圈一圈一圈﹐高跟鞋磕在地上一聲聲圍著他來﹐振保走到路上﹐看著陽光﹐眼前一黑﹐暈了 - 這是紅玫瑰白玫瑰裡﹐女主角和丈夫的好友偷情﹐假戲真做愛上了他﹐告訴情人她已去信告訴丈夫﹐情人沒料到這著﹐想到自己好好的未來就這樣毀了﹐害怕的往外一路狂奔的場景。

中國的建築演不了這種戲﹐跨過門檻就絆倒了﹐然後一家子人全撲過來哭 - 哎呀你別這樣那樣祖宗啊國家啊漢文化啊天啊 - 傾巢而出。沒有法國電梯、旋轉樓梯緩沖﹐姦夫淫婦只准拍死﹐哪有這些轉彎、這些角落、這些明暗高低、讓你演這種內心戲。

好險有張愛玲。寫下了原來中國人在外國場景裡﹐就能演出符合外國國情的戲。

5
六月﹐七月﹐八月。一次次出差﹐一次次離開﹐一次次回來。

必須爆炸。必須改變。改變場景。改變人物。改變時間。就算是平庸的﹐老套的﹐戲劇化的改變。讓我去別的場景。我就能演別種戲。

6
牠把牛排刀鋒垂直放在脖子上﹐緊緊抓住刀柄。
牠瞪著鏡子。
牠穿上夾克﹐坐飛機到好萊塢﹐找到伊利亞·伍德。
「和我到一個地方去﹐」海豚說。
「我可以順便遊河嗎﹖」伊利亞說。
「抓住我的鰭。」
伊利亞爬到海豚背上。
「你他媽的白痴。等我們到河邊再抓﹐」海豚說。「不是在他媽的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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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9/19

鯨魚和酒鬼﹐之類 Paris, Whale, etc


My Beautiful Laundrette

飛機沒飛。他帶著留學生標準的大堆行李住進機場旁的旅館﹐隔日再坐替代航程。不在原本計劃內﹐但現在將飛經巴黎。機長在升空時不忘提醒﹕各位乘客別忘了看看左邊的巴黎夜空。

就像大學當年坐輪船往返溫哥華和大學小島﹐船長說﹕各位乘客﹐左邊有鯨魚。然後全船往左奔去。

腦中出現仿古巴黎明信片上﹐一條蠟筆大鯨魚游在天際。請小心避開鐵塔。他說或許巴黎水族館。我說水族館的生物都很憂鬱。牠該會非常存在性地吃水族館員工扔下來的巨型牛角包和倒入水槽的牛奶咖啡。緊緊閉上眼睛﹐等一種痛楚散步過巨大的身體。

酒鬼

剛開始﹐是玻璃瓶撞在一起的聲音。匟匟匟。然後﹐是一股濃重到聞著都犯暈的新鮮酒味。他從塑膠袋裡拿出講義夾﹐打開﹐左邊白紙上一手漂亮的字﹐整齊列著名字、號碼。他做一種奇怪的買賣﹐用密碼說話﹕我今天必須拿到那個袋子﹐我會在那裡下車﹐做這個。口氣完全不像醉了﹐就是聲響很大。

我讀著美國竊賊日記﹐用餘光看著他。想著新聞上某個中魔的華人在灰狗巴士上拿刀出來把旁邊的年輕男子殺了﹐當場挖出心臟﹐吃個愉快云云。轉念一想 酒精最會吃腦﹐大概很難這樣富有想像力。在這樣魂飛魄散的下班時分﹐與其在電車上站45分鐘﹐不如讓你挖走心臟。

電話粥

重新睡在過去的房間﹐高中好友說的﹐有著「朱麗葉窗」的房間。那幾年我們煲了多少電話粥。整個高中幾乎就剩下粥的回憶。下午三點下課了就回家睡覺﹐起來吃晚飯﹐做功課﹐直到午夜過後﹐馬拉松式地講電話。在被窩裡又哭又笑﹐極具哲理性的瘋話們。

溫哥華開始下雨了。綿長地﹐要一路下到明年春天。窗外傳來溪流聲﹐冷的剛剛好適合捲曲在紅格被子﹐綠色毛毯。我不知道往鍋裡扔什麼東西﹐與什麼容器

煲電話粥﹐香港人說。夜裡小聲地細火慢燉。一碗多年的電話粥。意外在此處發現多年前儲下來的一點安寧。不須驚﹐不用急。緊緊閉上眼﹐等一種痛楚走過夜裡。

2010/09/15

譯譯譯 < Michael Fisher >

錢不會讓那女服務生快樂。
她需要一場熱戀。她永遠得不到。
她困惑因為她的人生已經結束。
要快樂是不可能的。
麥克費雪坐在大廳讀紐約客。

Money won't make that waitress happy. She needs romantic love. She'll never get it. She was confused because of her life being already over. It is impossible to be happy. < Michael Fisher > sitting in the lobby reading the New Yorker.


你是誰﹖麥克費雪。你在大廳讀紐約客。你會給誰帶來幸福或絕望﹖你在等待還是偽裝﹖那是你的大廳嗎﹖是旅館還是高級公寓﹖你西裝筆挺﹐還是休閒隨性﹖你三十五歲左右。你有妻子。你們分居。你品味良好筆挺整齊。你品行下作誰會知情。你很自信﹐從不生氣﹐離開時讓門輕輕帶上。一切來得不付吹灰之力﹐包括那對乾淨的眉毛。麥克費雪。誰也不懂你。你聞起來很香。


安祖想毀滅世界﹐用一系列的善行﹐每個善行都比上一個更難以想像。當安祖回家瑟拉會在那﹐笑他想住在樹屋上。他們將會游泳。為什麼他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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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9/12

譯譯譯 Eeee

她有時故意這麼做讓安祖笑。
安祖總是在想她做過的和說過的話﹐
他知道她非常有趣。
一次他們在書店裡站著﹐
她咬著安祖的肩膀結果他流血了。
有次她在屈臣氏向人開幹。
什麼﹖對方說。沒事﹐瑟拉說。
對方一臉茫然。


1
出版商。財務長。我。上海。可能的簡體版。毫無預設。準備。吃一頓飯。

工作。身份。面試。旅行。我負責扒飯。啤酒。回鍋肉。四季豆。他想承諾我回本和成功。我無法學會選美冠軍般的燦爛笑容。始終。

2
他的人生必須改變。事情必須發生和爆炸因為他們正在電影裡面。安祖會瞬間移動到一個危險情況﹐往別人臉上揍上一 拳﹔瞬間移動到瑟拉身邊﹐擁抱她。

3
握手。微笑。見面三秒內每個人都有定見。七分來自經驗﹔三分來自錯覺。與我毫無關聯。

4
普爾太太有個塊狀圓禿。他們把落健的小冊子放在她桌上﹐她假裝這件事從沒發生。瑟拉喜歡這個故事。安祖在樹上告訴她。他說他想給普爾太太一個擁抱﹐和三個願望。還有呢﹐瑟拉問。一頂金色皇冠﹐安祖說。

5
你可以旅行寫部落格賺錢。你可以露臉寫專欄賺錢。寫一個 Business Plan 我們一起賺錢。你可以去做房仲業。你可以去做旅遊行銷業。你的優勢在慢慢消失。你不過是小聰明和他人名言。我看你就是在玩。你不該這麼累。細細寫場景不要急慢慢描寫寫長一點至少三萬字這是中國的短篇。笑什麼你這樣就開心了嗎。來這裡我養你好嗎。我們公司沒有這種前例。你如果對婚姻的定義有意見請不要找我去找律師和立法委員。

6
他該辭職。他想辭掉人生就像辭掉工作。他在寫一本故事集﹐有關那些註定失敗的人。他永遠不會自殺。他永遠不會殺人﹐組團﹐或自殺。

7
__ 是一個負責任細心的人樂於與人共事解決問題步步向上精益求精希望貴公司給 __ 一個機會讓 __ 們一起成長。

8
安祖得逃離現場狂笑﹔他跑進貨架中間大笑。瑟拉推他﹐他撞上一排洗髮精感覺很痛。他們到佛羅里達來爬樹。在書店她咬著安祖的肩膀﹐安祖跌倒在地上。

9
「是在說什麼的﹖」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但不該把出生年份放在電郵地址裡面。

「意識流。呼喚那不可能的愛。」無意義﹐無意義的意義。

宇宙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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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9/11

那些馬大的牙 of Illusion


就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 - Hebrews.


意志與想像的世界 

腦神經科學家 Oliver Sacks 談論幻覺。

一位年長的女病患對他說﹕啊我看見不斷有人走來走去﹐他們在我身邊。
他問到﹕那麼﹐你怎麼知道是幻覺﹖
她回答﹕啊﹐因為我已失明多年。

另一位自小失明的病患則告訴他﹕他們長著氣球一樣的頭﹐和馬一樣大的牙齒。

他們不是精神病患。他們智力清醒﹐一些正常﹔對醫師細心描繪﹐尋求解答。那麼是什麼呢。一般人會說他們見了鬼﹐中了魔﹐因這聽上去完全是瘋狂。Sacks 解釋﹐幻視發生在失明者身上﹐因他們雖然眼睛是看不到的﹐但腦子一切正常。而我們看到的一切﹐原本就是光線折射﹐經由大腦處理﹐再形成感官體驗。他們已經失去了視覺﹐但看見的渴望逐年發展﹐運行著﹐運行著﹐大腦自行生出了影像。意志形成了影像﹐在腦中靈活地扮演。

那天下雨﹐他將我藏在傘裡

她再也沒見到他。因為這個人已不存在世上。每個人六個月後全身細胞沒有一個還是百天前那個。自然還有一個人有著一樣基因﹐持著一樣形像走在這地球上﹐但那與他無關。她不能自我欺騙﹐堅持去愛一個陌生人。

這樣多年的經歷她都忘記了﹐所有﹐忘記了多年。直到某個城市﹐某個顏色的陽光。她突然想起這樣多﹕當時他們什麼也不想的在一個城市裡﹐吃飯﹐走路﹐睡覺﹐擁抱﹐說話。就只是那幾天以內﹐她的大腦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儲存了隱藏了多年。

她想起那毛大衣在雨裡的氣味。觸感。擁抱。這麼多年她只記得那幾天。她的回憶是否做出什麼調整﹖她不想再想起其它﹐一切意志只有擁上去編造那細節。

nonexistent acquaintances

擁有70多個分身來寫作的葡萄牙作家佩索阿小時候一直在和自己說話。20歲時他寫:「我精神因素的一面 - 無法言喻的恐怖 - 是對發瘋的害怕﹐這本身就是一種瘋癲。」

阿莫多瓦的女主角在戲裡說﹕「我瘋了。但我演著沒有瘋的樣子﹐他們相信了﹐於是讓我出來。」

我們想聽到﹐於是聽見。我們想見到﹐於是看見。我們想說話﹐於是生出不存在的友人。再受不了這世上無意義的折磨﹐像馱著重擔的馬﹐於是放棄表象﹐消失在無邊無垠的腦中。只要對你的戲忠誠﹐你是不會瘋的。無非是什麼都不想。

那些馬大的牙。

「我就來見你了。」
「親愛的 - 你豈不是來過了嗎。」

2010/09/08

死亡及其他後悔



瞧﹗這個人 

尼采自傳 Ecce homo 的目錄是這樣的﹕為什麼我這樣智慧、為什麼我這樣聰明、什麼我會寫出如此優越的書。

這本書在他44歲生日時完成。三個月間﹐他便瘋狂﹐精神錯亂。給世人留下的最後一幕是在意大利都靈街上緊抱一匹揹負重軛的馬。人們把他送往精神病院。直到母親來接他回家。

先是母親﹐丈夫自殺的妹妹接著照護12年﹐他去世﹐葬在威瑪。他妹妹讓人到威瑪外的房子去看失智的他﹐偉大的尼采。在那。蓋著毛毯。她擅自修改他的文稿﹐輸入愛國意志﹐成了納粹聖經。而他卻因華格納的民族主義與他絕交。

而他的確這樣智慧、聰明、並寫出如此優越的書。就算那目錄怎麼看都是瘋狂的。

臨終五大後悔

在安寧病房多年的她最常聽到的五種感嘆﹕

1 我應該忠實的為自己活﹐而不是依照他人對我的期望做。
2 我應該少工作點。
3 我應該提起勇氣說出我真正的感覺。
4 希望我仍和朋友保持聯絡。
5 我該讓自己快樂的。

Alain de Botton 說﹕「因為渴望被愛﹐人們往往追求眾人眼裡的成功﹐而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我認為因為深層的被愛渴望﹐我們還做了更多的﹕包括工作、包括隱藏自己真正的感覺、直到忙到忘記和朋友保持聯絡。我們深深認為被愛會讓我們快樂﹐寧可出賣時間、信念、全副精力﹐給一個半幻想的對象﹐也不願接受只有自己能讓自己快樂的事實。

我﹖自己﹖讓我自己快樂﹖這聽來不但孤單可怕﹐而且揹負的責任太大。像燙手山芋般我們忙不迭將自身快樂拋給他人。就你吧。

世界裂縫

身體強烈不適時﹐上飛機前﹐愉快地在心裡佈置那將屬於我的世界裂縫。把頭髮剪短﹐枕頭棉被﹐熊﹐海獅﹐海熊﹐一起裹進。企鵝出版社偉大思考全集。那些我未能享受的一切。終於可以靜一靜。的一切。

屆時我已無知覺﹐這將是我的後悔。我後悔知覺不到﹔和知覺不到的後悔。

2010/09/05

譯譯譯 Eee

安祖小的時候和爸媽睡同一個房間,
半夜起來看到他們在地毯上做愛。
他們在地毯而不是床上做愛。
有次安祖的爸媽在餐廳吵架。
那時安祖大概七八歲。
他媽為了他爸把病傳染給她而生氣,安祖是這樣理解的。
安祖以為是愛滋病。他哭了。
他要他媽告訴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因為他以為她要死了。

1
我向第13位寫信來預購的讀者坦誠﹐向劉霽坦誠 - 我幾乎三個月沒碰譯稿了 - 那是整個夏天。

2
一切都在蠢蠢欲動。綠的綠﹐藍的藍﹐顏色飽滿的像童話世界。這是夏天。

家裡﹐公司﹐有許多人﹐許多聲音。有人需要我坐飛機﹐有人需要我坐火車﹐有人需要我坐公車。我只需要躺著。他們都需要我微笑、愉快、態度合宜。不然就是我的失職。「你態度有問題﹐」他們說。「你令我們傷心。」

3
家裡﹐公司﹐家裡﹐公司。家庭要求家庭倫理。公司要求工作倫理。家庭倫理是父慈母孝﹐工作倫理是積極投入。只有通勤電車不向你要求任何東西 - 你掏錢﹐它抵達。通勤電車不要求你忍受非邏輯問答﹐或要你閉上你的鳥嘴。通勤電車不要求你學習樂觀﹐故作愉快。通勤電車不刻意溝通、不發佈命令、不出聲索討、不佯裝理解。你不會對通勤電車感到歉意﹐為無法令它滿意、驕傲、快樂、平靜而感到歉意。

4
喜劇巨星。喜劇巨星都需要酗酒。喜劇巨星和童話世界屬於平行﹐中間充滿許多垂直的關聯﹐但還是平行。童話世界裡沒有水溝、柏油路、24小時跟在狗後面撿大便的富有人士 - 正好是喜劇巨星離不開的三件事。

荒謬也有荒謬的質地﹐荒謬讓一切得以進行下去。若沒有荒謬你如何解釋終日的平庸和惡意。

5
那次母親叫我到床前告訴我她要到另一個世界去。要我做好孩子云云。她哭了。我也真誠的哭了。然後她叫我回自己房間去。我回到自己床上抱著不知什麼想法睡去。我在客廳遙遠的電視聲醒來。父親摟著雙眼紅腫但顯然已原諒她的母親對我笑。他問我有沒有哭。他問我哭什麼。

「你真的以為媽要死了嗎哈哈哈哈哈。」

那天是雙十國慶﹐電視上彩色紙片漫天亂飛。她知道隔天是假期大演特演。我為昨日真誠的眼淚感到羞恥。國、家、普天同慶。我八九十歲。我不知所以。

6
你感到歉意。你對無法真誠感到歉意﹐對無法假裝真誠感到歉意﹐為無法表達歉意感到歉意﹐為無法感到歉意感到歉意。無論如何你永遠感到歉意。最好的方式是躲起來﹐靠想像力掩護你。

7
他感覺到自己要開始想瑟拉了。他繼續走著想著未來。未來。他腦中有些正在發生的模糊的景象,或不在發生的,似乎未來已經存在,讓他可以回家,躺在床上,然後想,像回憶一樣;像未來已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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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9/04

親密 Intimacy



Loneliness is better than feeling empty.  週五同事介紹 Xtranormal 這網路動畫工具後﹐便快快地寫/做了幾段。這麼寫劇本比面對白紙黑字有趣許多﹐也精準許多。畫面話語一排排紛紛向我奔來。嫌手慢。

勞工節長週末趁機瘋狂地重拾翻譯。從藍天白雲做到夕照月昇。背脊發疼。裡面一句“他想辭掉人生像辭掉工作”﹐活生生像我說的話。我和男主角一樣在資本主義中心持續妄想。是以翻譯著﹐活著﹐同步發生。現在大概是最好的時候。

最後以海豚和熊殺掉幾個好萊塢明星做結。明日繼續。但願還有讀者在等。

2010/09/01

我們駛過了她

我總是說實話﹐但不是全部的實話﹔因為沒有任何語言﹐能說出全部。- 拉岡

I always tell the truth, but not the whole truth.  For there is simply no language for it.  - Jacques Lacan

語言學一直有個熱烈的討論﹕語言是否限制了我們的思考﹖德文有 Schadenfreude (幸災樂禍)﹐難道沒有這個字的英國人就不會 take pleasure into someone else' misfortune﹖既然人性不變﹐是否加上了描述和形容﹐就能表達出一樣的意思/符指﹖

那些連桌子筷子都得冠上男女性的法文、德文、俄文、西班牙文﹐會如何影響使用者﹖是語言在前﹐還是觀念在前﹖如果觀念在前﹐為什麼俄文身為女性的“水”﹐放進茶包就成了男性﹖法國人的鬍子又為什麼是女的﹖

實驗發現西班牙人覺得身為男人的“橋”比較堅固﹔德國人卻覺得“她”瘦高而優雅。法國人為畫面中擬人化的 la fourchette 配音時﹐用的是女聲﹔西班牙人的 el tenedor 卻是男聲。

同一座橋﹐同一根叉子﹐卻以不同方式儲存在腦裡。澳洲一原住民語對東西南北特別注意。他們沒有前後左右上下﹐沒有“請往左移”﹐而是“請往西移”。研究發現他們無論何時何處都能辨別自己的方位﹐就連陌生環境也一樣。某些語言沒有特別分辨藍或綠﹐大腦看到的顏色就不同﹕你就是你的語言。

於是他們說﹐語言“決定”了我們的思考﹔就像電腦程式﹐“寫”成了我們的頭腦。裝上其他語言我們能看見其他世界、變成別人、發展方向感、看見我們從未蒙面的色澤...... 另一方面﹐總有見不到的顏色、站不到的角度、感知不著的情感﹐那未能言說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