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沒飛。他帶著留學生標準的大堆行李住進機場旁的旅館﹐隔日再坐替代航程。不在原本計劃內﹐但現在將飛經巴黎。機長在升空時不忘提醒﹕各位乘客別忘了看看左邊的巴黎夜空。
就像大學當年坐輪船往返溫哥華和大學小島﹐船長說﹕各位乘客﹐左邊有鯨魚。然後全船往左奔去。
腦中出現仿古巴黎明信片上﹐一條蠟筆大鯨魚游在天際。請小心避開鐵塔。他說或許巴黎水族館。我說水族館的生物都很憂鬱。牠該會非常存在性地吃水族館員工扔下來的巨型牛角包和倒入水槽的牛奶咖啡。緊緊閉上眼睛﹐等一種痛楚散步過巨大的身體。
酒鬼
剛開始﹐是玻璃瓶撞在一起的聲音。匟匟匟。然後﹐是一股濃重到聞著都犯暈的新鮮酒味。他從塑膠袋裡拿出講義夾﹐打開﹐左邊白紙上一手漂亮的字﹐整齊列著名字、號碼。他做一種奇怪的買賣﹐用密碼說話﹕我今天必須拿到那個袋子﹐我會在那裡下車﹐做這個。口氣完全不像醉了﹐就是聲響很大。
我讀著美國竊賊日記﹐用餘光看著他。想著新聞上某個中魔的華人在灰狗巴士上拿刀出來把旁邊的年輕男子殺了﹐當場挖出心臟﹐吃個愉快云云。轉念一想 酒精最會吃腦﹐大概很難這樣富有想像力。在這樣魂飛魄散的下班時分﹐與其在電車上站45分鐘﹐不如讓你挖走心臟。
電話粥
重新睡在過去的房間﹐高中好友說的﹐有著「朱麗葉窗」的房間。那幾年我們煲了多少電話粥。整個高中幾乎就剩下粥的回憶。下午三點下課了就回家睡覺﹐起來吃晚飯﹐做功課﹐直到午夜過後﹐馬拉松式地講電話。在被窩裡又哭又笑﹐極具哲理性的瘋話們。
溫哥華開始下雨了。綿長地﹐要一路下到明年春天。窗外傳來溪流聲﹐冷的剛剛好適合捲曲在紅格被子﹐綠色毛毯。我不知道往鍋裡扔什麼東西﹐與什麼容器。
煲電話粥﹐香港人說。夜裡小聲地細火慢燉。一碗多年的電話粥。意外在此處發現多年前儲下來的一點安寧。不須驚﹐不用急。緊緊閉上眼﹐等一種痛楚走過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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