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說﹐我和前女友分手了﹐和你們借的醫療器材﹐都在她那兒﹐我有 restraining order (禁止令)﹐沒辦法從她那裡把東西拿回來還給你們。
那... 你有她的電話嗎﹖
有﹐我去找給你...... 但別說是我給你的。
當然。我說。
他給了我她手機和家裡的電話﹐雖然是相反的。我只是不想為我無法拿到的器材負責。是的﹐當然。我說。
掛了電話以後﹐找不到他的出借證明。
先生﹐不好意思﹐還是我。我找不到你的名字﹐能不能再拼一次給我聽﹖
他清楚地拼了一次。謝謝﹐我說。如果有什麼問題﹐隨時打電話給我。好的﹐先生﹐謝謝您。
他聽起來是個好人﹐友善﹐負責。那禁止令是從哪裡來的﹖最好一通電話就能知道對方是不是有家暴還是偏執傾向。我覺得自己好笑。
我還是找不著他的紀錄。
2
兩個銀髮的婆婆。開車載她來的那個﹐童顏鶴髮﹐長相還很年輕﹐講話也很有精神﹐熱心地說器材用完以後﹐會主動幫她載回來。使用器材的那個﹐已經不能自己走了﹐小心翼翼﹐慢悠悠地站起來、坐下。兩個人一直保持微笑﹐且說了好幾次﹐謝謝﹐謝謝。
外面下著雨﹐兩個婆婆的手顯然不夠用﹐用不著雨傘了。前者還很需要愛﹐付出和接受﹐都很願意。後者已經想不到那一步了。她們都微笑著﹐一段友誼。
3
我有這些器材要還﹐我丈夫用不到了﹐他過世了。
法文口音和一臉的法文神情﹐妻子冷著臉﹐像是還來不及吸收這個消息。像說別人的事﹐像說“那吐司烤焦了。” 結冰的河面下﹐一些急轉的旋渦。
他甚至還沒開始用它們。
在這個時刻﹐你要說什麼﹖
“你需要退稅收據嗎﹖” 我艱難的問。
“啊一般時刻﹐都會要吧。”她臉色松開了半刻。“但現在......”
她留著及肩長髮的兒子迅速地卸下所有器材﹐那些長期抗戰所需要的﹕床的欄杆﹐浴廁的欄杆﹐進澡盆的長椅......。她沒再說任何一個字﹐風一樣地去了。
2009/03/14
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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