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圍城裡有電影、歌劇;集中營裡最好的工作是加入管弦樂團。少女描寫地上的新芽、樹林的光,時不時染上瘧疾進入高燒的臥底軍官充滿英雄式的巨大精力,肉體的脆弱和精神的敏銳在極端情境中互相刺激。少女在圍城尾聲撤離烈寧格勒,終身未婚。波蘭軍官抵抗完納粹,回到華沙後,把報告交與英國的行徑被波蘭共產政府以顛覆罪名逮捕,以他口中“比起來奧許維茲真是小意思”的酷刑折磨了一年,最終判刑處決,屍骨與英雄行徑一起消失在歷史中,後者直到90年代才再次被提起。
《寂寞島嶼》每個都想住,每個島上都寄放著我的某一個人生:
“...一座小得連站在島中央都還聽得到海潮聲的小島...... 一有颶風或嚴重乾旱毀了收成,很多人會選擇快速死亡。未婚女子通常會上吊或游向大海,有些父親會帶他們得兒子坐上獨木舟,走一趟有去無回的海上之旅。他們寧願死在橫無涯際的海洋中,也不遠在陸地上慢慢餓死。”
...... 這是在描寫無人島嶼還是我那些連環車禍一樣的人間交情?各有各不同的法則、氣候、歷史和人性,但每個都與世隔絕,一進俗套就全體喪生,不留活口,無論是三千年的歌謠,還是窗台上仍然冒著煙的昨夜笑語與默契。沒有人是一個島,或每個人都是一個島,兩者同時存在。
十年後第一次在亞洲渡過整個夏日,午後讀書,午夜寫字,中間的夜裡漫步出門看看人群,看看電影。這個緯度的時間感不同,下半年骨牌一樣地倒過來,一日、一周、一個月,在著溫度裡快速溶化消失,不留痕跡。好像什麼又都不需怎麼擔心了,也不急著找什麼,去哪裡,也不知道是儲存著某種未來可能用得上的意志,還是仍然消耗著過去累積下來的肌理。
最好是找片海,甚麼也不想地漂流於上,直到自己變成了島,變成了沙,變成了海。變成了秋,再慢慢沈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