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你就是醒不來。明明於是一直到了下午四點半﹐才慢悠悠地出發。從這個家﹐到那個家﹐是12歲離開以後就再沒好好回去過的地方。一班220從中山北路 二段到七段圓環﹐轉彎下山開過天母西路﹐經過伴我四年的矯正齒科﹐路邊形狀不一的餐廳都是新的﹐離開的12年沿途景致開開關關﹐像個心思不屬的女主人總拿 不定主意該如何處置的花園。公車爬上天母國中的山坡﹐幼小的我上完禮拜六早上的課﹐下午翻越了去當時的書店‘新學友’。公車停在山坡旁的總站﹐沒有店家的 街道長靜﹐是另一個世界。
那柑仔店早在兒時就已破落﹐只是沒想到還在。兒時覺得兇惡的老闆老闆娘坐在門口﹐店裡寥寥無幾的商品都像火山剛爆發一樣蒙著大量灰塵﹐前面給豎起了公車站 牌。小時候叫德行西路的地方在出國前改了名字﹐我看著大剌剌的路牌﹐光沿著山坡灑落﹐另一邊仍然是未開發的田埂﹐綠意盎然﹐一般人不會知道的天母邊緣。除 了住宅什麼都沒有﹐只有我夢的場景﹐但不是夢﹐只是真實的遙遠記憶。
你並不常意識到現下的景象﹐日復一日的生活。總得等到要告別的時候﹐那線條才一一清楚起來。你才會像個陌生人一樣端詳最熟悉﹐也是最不經意的。這些年的遷 徙﹐這裡是我落足過最久的地方。整整九年的童年時光﹐當初的空地變成大廈﹐農田蓋上學校﹐童年的天母不在一般人的想像內﹐除了排列的白色公寓﹐跟剛鋪上柏 油路的鄉村沒什麼兩樣。
小時候﹐對面長我數年的友伴﹐房子裡的綠色瓷磚﹐綠色地毯﹐一條街就是整個星球。每條隔壁巷弄都有它自己的個性﹐房子還是巷子大了一點都能捕捉的出來。一 女孩一頭長髮﹐白色的連身裙拖鞋閃過街角﹐身邊的人問“你小時候就是那樣出去買零食麼﹖”那女孩完全是個殘影。零星的路人狐疑的看著面露新奇的我們﹐掛念 所有改變了的細節﹐生著鏽的紅色鐵門換上了玻璃和不鏽鋼﹐11年前出售的家已看不到陽臺﹐重重圍著的鐵門窗﹐是半個字也寫不進去的格子﹐容不下半點改變更 新的想像空間﹐所有的擺設都以童年的感知存在﹐皮沙發大的像山﹕我們才是造訪場景的幽靈。
於是你又像個旁人。和他拖手走在這不似台北市的社區﹐沒有比假日午後更靜謐的了。口音不一的老人還有友伴﹐提醒著你﹐遲早﹐遲早。離開了這裡以後一切都失 了速度﹐所有事﹐所有人﹐都不是長久的﹐一個地方換過一個地方。你變得容易倦怠﹐趕忙﹐害怕來不及…不及哪裡呢﹖是找尋更好的新世界﹐收集探望﹐總期待知 道山頭後面還有什麼﹔還是﹐你時時奔緊﹐找尋一種熟悉的感覺﹐一個讓你安身立命的地方﹖
因為太早失去了﹐於是所有的冒險和出遊﹐你都是在回家。回到一天與另一天並無不同﹐沒有目的地﹐也不用再出發﹐回到這金光灑落﹐鋼條密封的回憶處。你再不想做客旅﹐然而時間不會凝固﹐也不會重複。
罷罷。握緊手﹐還是去喝酒。1982咱們第一次同慶就開封的女兒紅。
2006/08/21
Retropective -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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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則留言:
你也是天母的?哪一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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