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8/15

St Petersburg, Russia

美國人的笑話是這樣﹕俄國海關不苟言笑﹐在聖彼得堡路上走很危險﹐共產黨心狠手辣﹐整個國家都是秘密警察。五十年過去﹐蘇聯解體﹐領導人換了幾手﹐發現豐富的石油和天然氣﹐都沒能改變美國停留在麥卡錫時代的笑點。

站在我面前的共和黨老頭要失望了﹐雖然他堅持要問俄國地陪史達林究竟算不算英雄 - 聖彼得堡一年只有60個晴天﹐就讓我們遇見兩個﹐其中一個是一年一度的海軍節。從來沒想像過這樣的晴天 (拉斯柯尼科夫如何在這樣的陽光下思考罪與罰﹖) 也從沒看過這麼多俄羅斯人一起快快樂樂地上街頭 (老天為鑒﹐如果有一臺花車開過來我就要相信這是佛羅里達而不是聖彼得堡了) 我的陰天呢﹖我的大衣呢﹖我的緊鎖眉頭被良心譴責的大學生呢﹖我的溫柔良善養活一家子的好心妓女呢﹖我的矮小骯髒的公寓呢﹖我的強奪民女的惡霸財主呢﹖

Oh, Russia! 地鐵駛來的聲音轟轟轟像數只鐵錘敲打彎刀一樣硬實。我們在工廠站上車﹐大理石地鐵裡的裝飾盡是錘子、星星、望遠鏡一類。墨綠的車身﹐昏黃的燈光。你在車廂裡麼﹖拉斯柯尼科夫。路上陽光燦爛﹐女人把所有能堆上身的顏色和花樣拼在身上。刮出記憶裡當年一頭染色金髮的研究所同學總穿著螢光筆亮粉紅對亮青色毛衣﹐和一臉燒焦的陽光。百貨公司裡同時賣著各式毛皮外套和豹皮花紋的夏日洋裝。路上每一位頂天高的女人照樣踩著三吋高跟鞋﹐earn it, got it, flaunt it. 洛可可式的生存原則。

我們跳過電影創世紀裡一鏡到底帶我們走過的冬宮﹐到了城外被德軍全毀在戰後重建的夏宮。陳說他更喜歡路上那紀念打敗拿破崙的深綠色凱旋門。今日的俄羅斯是彼得大帝從瑞典大軍手中搶過來﹐從拿破崙和希特勒手中死守﹐從各方敵意下掙出來的。這裡沒有白吃的午餐﹐凡事都有它的原因、結果和道理﹕快樂太過份﹐受苦有它自己的價值。

四處都在整修﹐一個晦暗的城市正要變新的決心強烈﹐普亭受歡迎不是沒有原因﹐把聖彼得堡改名為普亭城 (Putin-grad) 甚至曾被討論。陳說俄國從君權到共產主義無裂縫接合。這第一次資本主義的滋味來得濃烈﹐是有“後社會主義”特色的資本主義。今日的拉斯柯尼科夫犯的大概會是背信罪﹐而不是謀殺。他仍有“無法再欺騙自己”的感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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