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24

臺東綠島 - 後記


















這次旅程下來發現兩人不怕苦﹐不怕難﹐不怕累甚至不怕曬﹐就怕了臺東的計程車司機。隔天下船後像台語說的“路就在嘴裡”靠著路邊三兩阿伯找到一老柑仔店﹐ 沒有站牌﹐客運站僅靠口耳相傳。店裡一貫暗無天日﹐一盞暗藍日光燈與閃爍爍電視螢幕﹐幾十年沒變過的貨架上有那些永遠等不到人來認領的回憶﹐像路邊日復一 日等待孩子回來的老人﹐拖延著彼此的不合時宜。她從鏽花鐵櫃裡拿出兩票根。

一屁股坐在店前的木長凳上﹐本來就在的一漢子一臉不適的看向我們﹐片刻卻友善的問答起來。哪裡來﹖去綠島玩﹖住在港邊的他說自己幾十年前也去過一次﹐待了 一個禮拜﹐“差不多要阿達了﹐” 他在腦門旁擺了一個手勢。“沒事情做啊。”在郵局工作的他左右腿都開了刀﹐他說因為水的關係﹐鄰近的人都有骨頭的問題。隨即拉起短褲﹐露出兩側大腿根的開 刀痕跡。我們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嘴上還應著“啊﹖怎麼會這樣。”

車從我們面前開過﹐我們連忙大叫“唉…”起身就追了上去﹐不忙回頭說“啊﹐真多謝﹐真多謝。”他尷尬對小法喊道﹕我這麼年輕你叫我阿伯…。好笑著飽含無奈﹐半笑的臉色﹐看來卻無比淒涼。

如 果台灣的港口都和小法長大的地方差不多﹐那麼每個鄉下也都帶我回到久違的外婆家。熱帶的樹﹐一樣的傾倒的半廢棄的磚房﹐裡面的藤椅和古老電視機﹐剛建的方 正水泥透天厝裡鋪著冰冷的大理石地板﹐紅木傢具﹐鐵窗。什麼設計感﹐什麼低調奢華﹐功能性比較重要。台南縣出身的媽媽有五個哥哥﹐四個姐姐﹐各個出路不同 ﹐但兄弟中倒很少聽見誰去“上班”﹐常記得他們坐在屋裡﹐還是三兩相聚聊天晒太陽。一件事換過另一件﹐都是以“生計”為考量。

從光著腳走 幾個小時去坐火車的求學時代﹐到工作時走進台南市﹐嫁到台北﹐移民加拿大。走了那麼遠﹐為什麼母親要離開呢﹖千篇一律的牛庄景象令她厭煩了麼﹖農事的辛勞 讓她發誓不嫁為農家婦﹐嫁給做廣告的有比較好麼﹖母親在前幾年外婆過世後不再回鄉下﹐她出生的地方對她還有任何意義麼﹖她還會想起它麼﹖還是﹐和我一樣﹐ 習慣了走向更遠的地方﹐習慣了漂流與適應。對陌生國度的追尋﹐是在基因裡的麼﹖

回來兩個多禮拜才慢悠悠的把遊記寫完。被問起台東好不好玩﹐標準回答是“不得其門而入”﹕表示可能很好玩﹐只是我們沒體會到就是了。這次一趟﹐對台灣旅遊 涼了半截﹐朋友再建議下次應該如何如何也不怎麼敢聽了。家裡好好的﹐拔了電就是無人的所在。其餘還真不堪行。只是移動的時候心無旁騖﹐特別可以吸收書寫。 只是更怕電話響﹐更怕內容的貧乏。更怕城市裡過不完的人﹐更不適應那些算計著算計著的事。我要怎麼說服我自己﹐販賣﹐或精緻的﹐進步的物品的交換是有益處 的呢﹖我也仍然是從生計換過生計而已啊。

2006/07/21

遺世聚眾 - 綠島























學教會館雖帶著浴室總沒乾盡的潮味﹐但附帶的麥當勞早餐卷倒是為人稱道。衝在最後一分鐘到了馬路對面的 golden arch﹐像在台北家一樣地看報紙吃早餐妥妥當當地做為一日開始﹐隨即打包騎往臺東車站還摩托準備前往港口坐船。租車站的鄉親倒是親切﹐遠遠認出了我就嚷 “哎喲你這樣會晒黑” 的評斷我露出的臂膀﹐我趕忙回喊“不怕不怕”。還了車還得有人載我們去港口﹐租車阿伯向對面數個3﹐40歲的精壯漢子招呼﹐倒在藤製長沙發上的他們懶洋洋 地彼此觀望一陣﹐像達成某種共識一樣﹐其中一人才像老大不願意地熊一樣緩緩坐起身﹐示意我們坐進開著冷氣預備的計程車﹐從對角搖搖擺擺地邁過來。

小法難得招呼﹐開口問一聲“吃飯沒有﹖”我以為對方沒聽見﹐又追上一句﹐對方反問“幹嘛﹖! ” 還真沒想幹嘛﹐頓時噤了聲﹐互看向窗外掃過的綠白。那駕駛的速度中滿是橫不耐煩的氣魄﹐跳表更不是一般的速度﹐一路鈴兒響叮噹地飛馳過兩邊草長﹐那五元五 元地像沿途撒銅板一樣響亮。10分鐘的路開了350塊﹐我們半點不驚訝地掏出鈔票﹐只覺一陣氣虛﹐對方還開口“回來可以打電話給我﹐叫車便宜50塊。” 真是硬漢。

一陣腿軟地下車﹐港口擁進大批遊客﹕學生﹐家庭﹐鬧哄哄地擠著方圓之地。我打開書就躲進頁裡﹐小法沒說話﹐一臉空洞地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哪門子無人的所 在。我說船港顏色鮮明煞好看﹐港口長大的他只說﹕我太熟悉了﹐分辨不出來。倚山住的我不知海滋味﹐不似他舌頭對牙壁一樣熟捻的毫無新意。

我熟悉的是島與島中間的船﹐是三年大學往返溫哥華和維多利亞的經歷﹐但也不太一樣。台東到綠島的船搖晃的厲害﹐我們坐船頭﹐前面是成疊的透明塑膠袋和筒﹐閉眼暫不想都裝些什麼。

好端端的下了船。旅館來接待的人舉著寫錯的姓名牌﹐上了九人小巴﹐門還沒關緊對方就請我們下車租摩托﹐荒謬到想笑卻失聲。上車小法終於忍不住大叫“這不是 我家嗎!!! ” 敢情台灣港口都大同小異﹐不過這是個島。想來這些年小島就靠觀光﹐送客迎來的每一日﹐路線就這麼一條。我們加入螞蟻行列為機車加油﹐上車摧油環島。

抱怨和懷疑在路線明朗後消匿﹐吃完後來據說是豬肉佯裝的鹿肉燴飯﹐心情好了一半。小吃店的少東連基本加法都不會﹐被媽媽斥責﹕喂喂你要上國中了哎﹗我指明 就想看燈塔。驅車尋道﹐遠遠地看見巨型白塔﹐又像玩具又像場景一樣地﹐背後有整片藍天襯著光﹐胸口竟然湧出類似幸福的昇華感﹐飄飄然像走進它方。

島不大﹐但也不至於水泄不通﹐我們在某些彎道和坡度找到了無人境界﹐感覺心慢慢舒展。小坡上往下看﹐還能錯覺來到了紐西蘭之類﹐路邊一叢叢沒理的草像童話 世界一樣生趣無窮﹐我們樂著﹐順道拿出標準城市人行徑﹐拿著照相機就拼命往上拍﹐恨不得把所有藍天白雲都打包回去。離島物價貴﹐買了麵包飲料之類晚上照例窩在房子裡看書寫字﹐床邊都是帶來的書和展開的雜誌﹐這幾天靠著零碎時間還真把3本書看完了。心下大為舒坦。

2006/07/18

此時非彼時﹐此岸非彼岸 - 臺東二



















早晨大廳裡放著半老不老的英文歌﹐鄰居似乎在吵架﹐就著晨光和整個山的好空氣﹐我們幾乎是逃命一樣地搭了便車下山。載我們的是一對帶著孩子的夫妻﹐兩個人據說已開車環島數次﹐我們好奇那魅力何在﹐但提議不妨一試。太麻里火車站倒是個不錯的地方﹐挑了兩三層樓高的空間﹐三個顏色的座椅﹐儼然像個小劇場。劇場裡有老人帶著小孩﹐小孩像全身長蟲一樣地非得滿地奔跑扭動﹐前面一對原住民情侶穿金 bling bling﹐側著頭看那孩子﹐極有默契地一式一樣運動下顎嚼檳榔。

我讀著楊絳的「我們三」﹐講話都帶了京片子。政治正確的小法對平白在山上鑿出個「雅都」很不滿﹐我離不了文字﹐看著還寫著遊記﹐拉他一起﹐他綠筆一下﹕太麻里個機長。長長的鐵軌把我們拉進城﹐不敢領教這邊人人是機長的收費標準總算租了摩托車﹐一路騎進市區。臺東市區感覺和台南市區相去無幾﹐硬邦邦的水泥房子方方正正﹐想起胡冬對台灣的想像﹐「一個綠油油的地方」。在那綠油油中還開著灰色僵硬的格子。

路邊人煙稀少的人類歷史博物館確有國際水準。小法說相比之下法國版本簡直是小兒科。做得好沒錯。我們在糖廠吃了熟悉的甜點﹐冰淇淋上加著燉爛的紅豆泥﹐夏日昇平。兩天裡我總是在下午就一陣昏﹐應該是晒暈了。起來不知何年月。

最難忘的生日是19歲。當時在加拿大最西側的維多利亞島上大學的我和幾個同學﹐從東岸開了五個小時的車到西岸一個叫 Tofino 的小鎮﹐加拿大景色是不用說了﹐那些足以圍進畫框的風景看來也是吃飯喝茶一樣自然。記得的是半夜五個人溜進無人長沙灘﹐沒有任何一點光害的海灘延伸著純色的黑暗﹐圓盤高掛﹐光割開天空和翻騰的海﹐頓時說不出話來﹐只是被這畫面震懾住了。那美的絕倫的景象一直沒有離開﹐帶著一種魔力﹐像是世界的底端。底端的另一邊是臺東﹐中間一個太平洋。我仍然不甘回家要騎車夜遊﹐說穿了就是期待能見到一樣的景象。然而岸邊開著複合式餐飲店﹐沒有台北的悶熱﹐但汗水仍一滴滴在裙子下聚集﹐海邊有巨大的水泥步道﹐一切模模糊糊的灰。後面震天價響地做著迎神祭﹐紅白藍三色塑膠套掩著流水席﹐鄉親們疾呼要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咚咚嚨地咚﹐鏘。鞭砲的煙灰不由分說飄過來。我意識經驗的不可複製﹐意識這裡是人間。離只有黑暗與光明的世界盡頭﹐很遠。

2006/07/15

都在此山中﹐雲深逃無路 - 臺東一
















每次別人問起我有沒有去過台灣哪裡哪裡﹐我都得拿”我是個12歲就出國的假老外“來做為解釋。不過其實心裡知道那大概不是主要原因﹐畢竟假老外在加拿大住了8年也沒去過加東看看多倫多﹐或出名的法語第二大城Montreal﹐這就真的說不過去了。若要說是懶惰﹐明明美國歐洲到處跑﹐路也沒少走﹐應該說這種東西是有遺傳的﹐爸媽大概跟我一樣也是生活在他方﹐所以在12歲出國前就把亞洲和東南亞巡了一遍﹐卻還是沒去過臺東。

除了口耳相傳的景色和民風﹐也有自己對無知的遺憾。於是我常常叨叨唸唸著要去東部。除了上次出差去花蓮(不過照片和遊記常被本地人聞問”這真的是花蓮麼﹖”)﹐臺東卻像是個怎麼也到不了的地方。於是這次索性一句話BOT給小法﹐請他負責所有事宜﹐我只負責出人﹐時間到背著行囊就去。如此。旅行不得太囉唆。

我唯一做的就是找找有什麼出名的小吃。好好的抄寫在課本上﹕知本黑松羊肉爐。旁邊小小地貼這著地址和電話。漫無頭緒地從機場坐計程車到了門口﹐4點的陽光晒著柏油路和光禿禿的街﹐老房子的窗低低開在腰下﹐門不過百多公分高。咱們等店開﹐繞著被掏空的老城散步﹐不遠處高高的檳榔樹站起來就到山腰了一樣。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綠。下午的小城晒的精光﹐人躲在敞開的屋子裡面對成山的檳榔葉﹐小學放了暑假﹐孩子小貓一樣地兩三坐在大樓外的階梯﹐遠望兩個陌生人。陌生人想起遙遠的母親的家鄉台南鄉下﹐想起那些遙遠暑假。

熱炒﹐羊肉爐都是一絕。到了臺東才發覺沒有交通工具的致命﹐尤其訂的旅館在海拔千公尺以上的時候。黑松羊肉爐電話喚來親戚﹐車上已經接了一母子﹐也是要去住宿地的。司機很熱情的介紹臺東﹐要我們看不遠的綠島。往太麻里路上一臺車開的飛快﹐口舌也多﹐開到半山發現沒油了﹐戰戰兢兢地到了終點。沿途是金霧噴撒的矮山和彙集光流的山下小鎮。車是開到天上一樣的地方沒錯﹐司機喊價也喊上了天﹐和飛機票一樣貴﹐暗斥這麼我幹嘛不坐飛機上來就好。

小法出發前開章明義﹕我祇想找個無人的所在。背著四本在家裡看了一半的書就想能離開城市﹐離開盆地﹐好好的安靜把它們看完。只是這”深山亞都“深是夠深﹐進門就聽見鄰舍的交談。晚上想吃頓飯﹐都得是3﹐400塊起跳﹐好在包裡還有國賓的芒果奶蘇麵包﹐配著公視明朝描寫移都北京的記錄片和半夜的民視意難忘吃掉了。

2006/07/11

訪中時浮世繪

在小法和我妾身未明的這一個月裡﹐兩個人打游擊一樣地四處打聽著工作。想做還是不想做的都好﹐也在試自己的能耐。去台東綠島也沒多想﹐最多是對身處的地方﹐這裡的人感受一二﹐但想想﹐其實也是無關聯的。城市裡的路徑﹐雖能走到鄉村裡去﹐但那究竟是太遠了﹐遠到不像一個國家。回來以後心定了不少﹐出去前收到小花姐那邊來的訊息﹐說中時浮世繪找人。要自我介紹﹐作品﹐和對浮世繪版面的想法。消息是為小法講的﹐我忠實的傳遞訊息。不過截止日期就在隔天。晚上他趕一篇怎麼也出不來的會議記錄﹐問我這問題怎麼回答﹐我反正沒事﹐靠著淺顯的記憶和想像寫了後面這篇稿。他看完說﹐你幹嘛自己不投。想想也是。字海裡挑了三篇文字﹐隔天叫了快遞就把東西給送出去了。

開完和無名小站的會心倒是定了一半。覺得絕對是有作為的。這一路下來﹐只能說是生在廣告家庭偷了爸媽多年的行醫經驗﹐實際操作還欠缺﹐感知倒是很清楚。輕輕鬆鬆地也就上路了。回來聽到對方找來的消息﹐趕緊回了電話去﹐禮拜五晚上六點趕到城市的邊緣﹐巷子裡的大理街。

建築雖老﹐辦公室開朗空間減低一點陳舊感覺﹐達達達達地盡是文字聲響。每個人腳下快﹐臉上卻神情自若﹐都習慣了。我被帶到會議室等著﹐迎面八大個書櫃的書。少年時資訊缺乏的我看了書心就開了﹐敢忙迎上去看看。編輯這時進來﹐三個人個性都鮮明﹐想他們總能聽懂地說了許多。一兩個小時也就這樣過去﹐沒感覺桌上的茶漸涼。只記得一句臨走前的話“就當見面禮” 手示意“你可以從後面的書櫃帶走你喜歡的書﹐如果沒有袋子﹐可以從這裡拿。”

我登時傻了。這樣大禮! 孰不知我這樣愛書﹐比打開金庫讓我進去裝鈔票還開心。我對書的痴情自然不是新發現﹐像面臨了滿漢全席﹐就認出了自己的口味。有些書你可以不厭其煩地一看再看﹐見了仍然會帶走﹔有些作者你能信任﹐覺得總不會相去太遠。還有許多書﹐送給你你都不會想帶走。到最後發現真想要的也只是進門後馬上就看到的那一本。弱水三千不飲瓢瓢﹐恐怕只是不是皆上品。



3. 對浮世繪版印象、評論,及闡述為何自己合適擔任浮世繪編輯。

浮世繪之與中國時報﹐有如主菜前的小點﹕意在提味﹐而非飽足。卻足以取決整頓飯的質感。

這小菜總陪著茶﹐追在菜單收走以後出現﹐看來漫不經心﹐其實學問最大。小菜通常不只一種﹐甜的、鹹的、辣的﹐長的、圓的、扁的﹐冷的、熱的、冰的﹐軟的、脆的、硬的……都來一點﹐讓食客不但有選擇﹐還能留下一個繁複精緻的印象。

味道重小菜的不能撞在一起﹐免得瞎了味覺﹐讓後來的重點菜都沒了滋味。太淡了﹐就達不到開胃的意涵。份量太大﹐給人厚重感﹐份量少﹐又讓人覺得不過癮﹐像一口吸進一半的氣﹐硬生生放了下來。浮世繪文章也一樣﹐若幾篇裡的話題太類似﹐再有趣的事也會覺得無味﹐相對的﹐如果文章都是平鋪直敘﹐也就毫無可看性。文章過長﹐纍贅了別版的題材﹐文章太短﹐又未能有轉折。這講的是題材和長短的配置。

若是塊大白豆腐﹐就裝在花樣繁巧的盤碟裡﹐像一個日常題材更得寫出新意來﹔若是辛辣小菜﹐份量就少一點﹐且裝在簡單的盤子裡﹐像尖銳文章就剪得短短﹐點到為止﹐留下印象﹐卻也不用深思﹐才不會過份刺激。這講的是文章的深淺和品質。

現在的浮世繪﹐配著茶搭著餐前的話﹐吃是吃了﹐口味不至於一般﹐有時還能找出幾句值得抄寫的想法或是語句。但若要回憶﹐可能就一片模糊。“浮世繪” 乃是一種色彩斑斕﹐描繪庶民生活的日本版畫﹐雖然影響歐洲印象派﹐但絕不是莫內畫裡的浮光掠影而已。“浮世” 是佛經裡的“塵世” ﹐讓人無法成佛的塵世﹐自有它的難以隔捨之處。不管是人間的情﹐人間的景﹐人間萬象﹐甚至是人間地獄﹐都有它比天上吸引人的地方。所以“浮世繪”要能顯現的應該就是這萬象同呈的模樣。

比較大的原因﹐可能是來自高低層次的過份類似﹐寫作者多為中產階級﹐自然各有各的文學與生活脈絡﹐但與其他版面一比﹐就簡直淡到背景去。我想做的“浮世繪”﹐自然有一般讀者可以共鳴的經歷或生活﹐但更重要的是﹐呈現他們生活上所觸不得﹐也未曾感受的高低。那或許是一個農民簡短的一日自敘﹐或是一個小學生的補習日記。我想做的“浮世繪”是就算不刻意翻尋﹐日後鋪在桌上吸菜餚的油膩﹐都還能有令人不經意想捧起飯碗一瞧究竟的魅力。

住過這麼多地方﹐做過這樣多不同的事﹐寫過這樣多不同文體﹐可能就是貪圖看遍嘗遍這世上酸甜。分得出高低層次好壞。我的“浮世繪”不是萬古大菜﹐卻會精緻、爽辣、充滿人間百款過程、想法、經歷。浮生一齣好劇。

2006/07/01

舞沒跳﹐馬照跑 - 二訪香港























禮拜五晚上寫稿寫到早上五點﹐收拾一下行李﹐早上七點準時收到 morning call。車上除了睡一個多小時的我﹐還有為了先備好這幾天的文章只睡三小時的顯二﹐以及只睡三小時的 Jason。(也難怪我們要買在香港地鐵大砸廣告費的眼圈靈藥 eyeMed) 好消息是美國 aol 來了結婚證書﹐就等聘金來明媒正娶。大家也不知道是為了要出遊興奮還是回光返照﹐睡覺時間加起來沒超過八小時的三人還是精神奕奕﹐都哪裡來的力氣這是。

離去年七月中去香港還沒有滿一年﹐不過這次沒有 Natalie 這個 local 中的 local﹐反而我靠著去年的記憶和與 Natalie/Yvonne 同居的歷史還算是最了解香港的﹕至少在吃的方面是的。除了一下飛機就忍不住想講粵語以外﹐帶大家吃四寶飯﹐喝凍鴛鴦﹐第二天晚上還硬是在時代廣場旁問到了去年的新記車仔麵﹐連第二天在蘭桂坊開完粉紅香檳以後都不放過機會再去吃了一份豬仔包。絕對要重溫去年一個禮拜裡吃完的所有東西暴飲暴食就對。據說我們來之前才下了一個禮拜的雨﹐三天裡我們卻時時晒的要蒸發﹐記憶中去年七月都沒這樣熱。

三個台灣加上在機場和我們回合的Icebin﹐這次我跟的可是厲害的Chinese Engadget 團隊﹐說是說出國公幹﹐大家想了半天﹐唯一的公事是見見香港網友﹐都知道我還缺三千字的稿﹐才吃了第一次的四寶飯凍鴛鴦﹐四個人到找到隔天要辦網聚的香港文化中心旁邊的星巴克就坐下來工作。我居然也用只睡了一小時的腦袋寫完了稿。不過發現香港居然這麼難找網路﹐最後竟是在旅館裡用久未聽聞的滴滴滴滴 dial-up 傳照片﹐整整傳了十分鐘﹐想想九龍美麗華還真是充滿懷舊情調。

這次到香港做了兩件去年沒做的。一是最觀光客的山頂纜車看夜景﹐二是最 local 的去馬場賭馬。第一天寫完三千字寄了照片寫信給 netscape.com 後鬆了一口氣﹐撐著身體去中環坐纜車到山頂看夜景。是世界三大夜景之一。第三天就刺激了﹐坐著可以進內地的火車到了馬場﹐學著整場的爺爺奶奶大嬸大伯們看馬經讀馬報﹐小試身手50 50的賭﹐說真的還真刺激﹐(第一場的騎師在最後2公尺遠遠超越﹐差點沒把那馬活活抽死。 )就是賭法太複雜﹐不拜個伯伯為師我看是不行的。

也是因為 Natalie 和 Yvonne 的關係﹐總對粵語文化和香港總有種特殊的感情﹐一見了櫛比鱗次的招牌﹐就覺得一股親切。英制的 infrastructures 也可能是種原因。剛回來和 salesforce.com 的香港公關 Carrie 一聊﹐滿口凍鴛鴦菠蘿包... 港妹子也都爽快﹐口氣簡直像 Natalie﹐都不知道想的是英國那杯早上的咖啡﹐還是香港的凍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