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0/16

兄弟們 三

新城是到了﹐但四下荒涼﹐怎麼看也不像旅館﹐倒有點像警察局門口。只有問門口西裝筆挺的官樣人物﹐大家好奇地圍過來看那地圖﹐一年輕駐警急欲表現﹐很快地指了路﹐我們依言走到下個路口﹐仍然雲霧中。見一男人從公寓大廈走出來﹐又上去問﹐他解釋完﹐指指身後的兩家餐廳﹐說“好吃﹐把行李放下後﹐過來吧。”

與膚色衣著無關﹐是當地人還是遊客一向很容易辨認﹕鬼鬼祟祟﹐神色緊張的是遊客﹐天塌下來一樣翹著二郎腿的是當地人。當地人不用你說﹐看臉也知道 你需要什麼。迷路有人來指路(雖然每個人說法不一)﹐找不著早餐有人指點你哪裡有齋戒月做外國人生意的 Café。我們在 Fez 新城吃完了法式早餐﹐轉角就是一傳統市場﹐我們正端詳市場外寫價錢的白板﹐突然從後面角落走出一巨人﹐看看至少有兩白多公分高﹐穿白襯衫牛仔褲﹐問我們是 不是說英文﹐我們驚懼地說“是”﹐對方隨即自我介紹他住 Virginia﹐我說我也住過附近的 Rockville﹐對方臉色大喜﹐說要帶我們看看他從小長大的市場﹐帶頭就走了進去。

市場不大﹐鋪上白瓷磚的攤位賣著不同的東西﹐鴿子洞一樣的排著。路口的肉攤傳來現宰肉品的洗練腥味﹐他介紹這市場是法國人建造﹐撤出前許多攤位都送給了當 地人﹐他家人都還在裡面工作。走到市場中間開放式的橢圓木頭鋪位﹐走來一當地漢子﹐他介紹是他兄弟﹐平日在這鋪位賣魚鮮的。齋戒月店鋪只開了一半﹐他問我 們吃了沒有﹐說他家就在市場旁﹐邀請我們去吃早餐。也不管我們還在客氣緊張﹐就往市場後面走過去。果然有一小白平房﹐門口掛著鳥籠﹐小家庭的模樣。他說他 從美國回來省親﹐自己都忘記了是齋戒月﹐隔天一早興奮的向市場衝﹐撲了個空﹐一個人都沒有。他說美國早上 7 點就擠滿上班人潮﹐這裡的狀況讓他莫名其妙。 “I was thinking, fuck, nobody is working anymore?” 一口美國口音﹐我們當場覺得好笑。

只知道他現在在紅十字會做事﹐怎麼會一個人到美國﹐怎麼生存下來﹐其中的大文章來不及問﹐海角天涯去了。

那日找了旅館﹐放下行李﹐回頭去第一人指給我們看的餐廳﹐一半座位在騎樓下﹐很像台灣的熱炒攤。適才那人坐在餐廳前一臉笑意﹐大哥一樣地上來打招呼﹐像個滿臉笑意的洪金寶﹐原來是老闆本人。在 Fez 的三個晚上﹐我們每天光臨﹐吃烤雞、炸海鮮、沙拉﹐和服務生都熟了。這老闆和服務生都很像幫派人物﹐大概是金盆洗手做些小生意﹐每晚見了我們便豪氣地過來打招呼﹐勾著陳的肩膀問好。餐廳不遠的路底是 Fez 最大的清真寺﹐晚上八點左右散場﹐從來沒看過這麼多男人同時出現﹐橫眉豎目地教人害怕。正想回教國家果然是男人的世界﹐熱炒攤子坐到半夜﹐女人越來越多﹐張張咧咧地聊天吃飯﹐看也不看我們一眼。說真情﹐還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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