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掉開目光,低頭看到皮包上有道刮痕。得換個新皮包了。她盯著刮痕瞧, 眼裏只有那道刮痕,想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上面:在什麽地方刮到的?她在等,她在等她的心臟再度跳動,等天色大亮,等隨便任何事情發生:一聲電話鈴響,原子彈 爆炸,或是街上傳來一聲嚎叫,好掩蓋她內心無言的呼喊。可是什麽事都沒發生。
1
風一吹,路上所有葉子都在跑。衆人在燦爛陽光下抓緊外套,鎖緊眉心,把握生計。
只有路口幾個女人穿著包棉外套,擡頭挺胸地推著嬰兒車出來,慢條斯理。現代社會難得一個理直氣壯下午兩點在路邊閑晃的理由。
2
七點半的列車衆人睡得東倒西歪,電車穿越灰藍色蒙蒙的窗外,大窗霧氣蒸騰。像因應人口迅增把那度幽冥河的小舟自動化了。舵手被解僱,恐怕要趁萬聖節找個好工作,不然這個冬天會很冷。
3
別人看來最正當的人生,你卻感覺荒腔走板。荒腔走板才是正常的,不是嗎?
4
他從對面走來,聲嘶力竭地喊:I'm crazy, are you? I'M CRAZY, ARE YOU?
5
他說:我能幫你什麽?
:你可以掐死我,把我埋在後院。
6
我走出去,把身體和衣服都掛在樹枝上,樹葉在風中瘋狂地發抖。簌簌簌,簌簌簌!
影子它在地上看著我,頭擡到最高,脖子拉的長長,姿態問著:你不來嗎?你下來吧...... 你下來吧。我在樹枝上,只有衣角翻飛,像揮手說,再見!再見!去吧!
牠看看我,看看衣角,看看我掛下來的頭髪,滿天的樹葉映著月光,像一場大合唱:你走吧,快走!
那始終沾著我的影子低下頭,久久才下定了決心,默默地走了。
我是怎麽啦?我應該和其它人一樣,直接把單子扔了。這是什麽樣的怪癖啊?想讓人高興;想要晚上六點鐘的時候在艾瑪廣場與人建立親密的關係;想要每個人都喜歡我。陌生人之間要有親密關係、要有情感大奔放,只能在對飲威士忌的時候、在有錢人的家裏、在封閉的酒吧裏,或者是在一場大革命中才有的。
2009/10/22
Black and 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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