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0/03

丟低

1
喜歡看自己時間充裕時寫的那些長文章。為了寫下去﹐我應該去賣血﹐賣身﹐任何不會剝奪時間精神的賣。我的時間支離破碎﹐寫得便寥寥隻字片語﹐人生感來碎尸片片。

2
早晨的兩個父親討論子女前途。我有書做掩護﹐接過那些飛來的句子。那個學校的哪個科目排名較好﹐但進去得維持一定成績﹐不然撐不下去。什麼時候省考取消﹐那不是哪個老師都給的特別高嗎﹖這麼說你的女兒不趕上了麼﹖兩個父親站了一路﹐盡是駭人的想頭。更上一層樓是否有千里目﹖家長的確是可怕生物﹐姿勢難看﹐吃相錯誤全不在話下﹔自己已經沒有了﹐將靈體全灌到下一代身體裡﹕裡面擁擠的很。

早上的憂慮到下班便發酵成滿心抱怨﹐車換一部﹐人也換一對 - 我也不是難說話的人﹐但她前一天打電話來﹐絲毫沒有任何...... 對方贈以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啊,在她的年紀,你會以為她會有點常識﹐沒想到...... 那一身黑﹐圍著正紅蘇格蘭格子圍巾的年輕男人得了鼓勵﹐更發起勁﹐仇家的個性講完﹐生活自然得勾勒出來﹕她和男朋友分手﹐因為那男朋友申請到了學校﹐得去別的省份...... 沒人愛的孩子﹐我也不愛。他同事一臉不知是素顏還是妝容色彩平面﹐臉上開了細長眼睛和直鼻筒圓鼻﹐但回過頭一個都記不住。不像他全身衣服都是精心策劃﹐隔夜搬來不識臉色的表妹也未曾侵擾他的時尚敏感度。腳上一雙低調白皮鞋開滿整齊小洞﹐皆微聲呼呼地為他出氣。

3
我在車上看完了很多書﹐平均兩天一本。練就一身黑鴉鴉人頭中照樣找出一方空間站立把書撥開的功力。覷了位置﹐便盡力厚臉皮地坐下去。

前座的男人回頭過來問我“你認識他嗎?”

我從書裡抬頭﹐瞪大眼睛看看他﹐再看看身邊睡著的男人。“我不。”

他一臉正氣﹐直直問我 “你不叫醒他嗎﹖說不定他坐過頭了。”

我實在沒辦法﹐“我不知道。我完全不認識這個人。”

這個很熱心的男人面無表情﹐對我身邊的人說“嘿!”

我只有用手肘幫忙他頂頂垂著頭睡去的男人。前頭的男人聲若洪鐘地問“嘿﹐兄弟。這裡是 Gateway 了。”

剛醒來的男人嚇了一跳,不知是未醒還是沒聽清﹐我問“你在哪站下呢﹖”

他聽懂了﹐用似乎是他會的幾句英文之一回答:“最後一站。”

“哦。” 熱心的男人毫不在意的回頭去。

“那好。”我說,繼續回到自己的書裡。一邊想﹐真抱歉把你吵醒。

那一邊﹐正氣凜然又毫不在乎的男人站了起來﹐洋洋灑灑地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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