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14

痛並快樂著 - 我們的精神免疫系統

「那麼﹐真的是你了﹐」憨第德說﹐「你還活著﹐我在葡萄牙又找到了你。那麼你沒有被強暴﹖你的肚子沒有被豁開 - 就像哲學家潘格羅斯確確實實向我講的﹖」
「哦﹐有哇!」可愛的克妮岡蒂這樣說﹐「但是這兩件事也並不總是叫人會死。」
《憨第德》 伏爾泰

這禮拜茶餐廳大侃暫停一周﹐不過 Stumbling on Happiness 已經看完﹐再來解釋一些匪夷所思的行為。

上次在“我愛你一萬年 - 何時會過期”裡﹐談到沒有發生車禍的人對自己發生車禍的“想像”﹐其實遠比真正發生車禍後的人來的悲慘許多﹐這是因為我們的想法往往來自自身當下的感受﹐而不是對事實的認識﹐或是缺乏細節的想像。除此以外心理學家還驚訝的發現﹐車禍半身不遂一年後﹐ 和中獎卷一年後的快樂程度也沒什麼差別。現在我們理解中獎卷為什麼沒有想像中快樂﹐但是﹐如同說半身不遂的快樂程度也差不多﹐這太誇張了吧﹖

讓我們再想想其他誇張現象﹕人們往往可以承受伴侶某些巨大過失﹐甚至原諒對方﹐卻可能因為極細微的小事 - 洗碗只洗一半、襪子可以正反面交替穿、支持某個人物、刷牙時不關水、在床上剔牙等等罄竹難書 - 發覺自己再也無法愛這個人。我們見到許多人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離婚﹐同時見到外遇者和伴侶一陣子之後又是一對璧人、殺人越貨的伴侶蒙著面哭泣說“他是個好爸爸”。難道是相愛容易相處難﹐還是男/女人不壞沒人愛﹖

人除了有一套免疫系統面對病痛外﹐腦中也有一套“精神免疫系統”。精神免疫系統就像個警報器﹐一旦發生難以承受的重大情事﹐它便嗡嗡作響﹐一邊排放相關激素﹐一邊促進腦子做出對應解釋﹐保護主子不受侵害。它就是那個心裡的聲音﹐告訴你﹕這些痛苦是值得的。他畢竟不是故意的。她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我在這件事中間學了很多。

卡夫卡說“痛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事實上﹐痛苦不但不會讓人沮喪﹐還能激發人樂觀。這就是為什麼許多人能說﹕遇見某某事以後﹐我更成熟了。或是﹕在某某慘劇以後﹐我發現了人生的秘密。

於是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釋了﹕為什麼很多人在“死裡逃生”後﹐突然從賭徒變成聖徒﹔又為什麼這麼多聖徒一心投向受苦而不覺苦﹔為什麼許多人說“苦難後找到 神”﹐或虐待自身以靠近真理的也大有人在。

你說﹕那我為什麼還是這麼痛苦﹖我是不是精神免疫系統出了問題﹖得了“精神愛滋﹖”

這是其中一種可能。但大部份的狀況是﹐當這些痛苦(或許只是煩惱)不到一個程度的時候﹐你的精神警報器是不會有反應的。如果忘記蓋上馬桶蓋、當眾挖鼻孔都要出動xx保全的話﹐這就不是保全而是保姆還是保鏢了。

基督教說“我的軛是容易的,我的擔子是輕省的”﹐後面忘了說“如果你還覺得不容易﹐肯定是還不夠痛苦。” 生命中之輕的確難以承受﹐出門前要打扮三十分鐘令人髮指﹐愛看大胸脯大爆炸的B級電影確實罪不容誅﹔一旦炸彈來了﹐平常的煩惱 - 算計 - 痛苦 - 迷惘頓時灰飛煙滅﹐范柳原和白流蘇也懶得想誰是花花公子誰離過婚﹐傾城之戀也就順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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