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28

美麗老男人 Two Beautiful Old Man

這裡要說的可不是史恩康納來那種美麗老男人﹐而是靈魂美麗的老男人。一個死了﹐一個還活著。他們慢慢地說話﹐慢慢地回答所有的問題﹐他們有所有問題的解答。有時候他們不回答﹐他們只是看著你﹐用眼睛微笑。音樂和文字有趣之處便是非常誠實﹐把靈魂鋪開﹐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人會騙人﹐字也會騙人﹐只有字裡行間不會騙人。

美麗老男人必須非常擅于孤獨﹐因為理解和被理解都很困難﹐所有的精神都放到詩裡歌裡了﹐懂得的人自然會親近來。美麗老男人什麼也不追求﹐他等待。等待那些女子來了又走﹐真正出現的那個總在最後。美麗老男人非常溫柔。非常、非常溫柔。習慣溫柔﹐習慣假裝﹐習慣絕望。

Bukowski - Born into This 生來如此

愛是清晨的第一抹陽光出現前﹐那股淡淡的霧﹔待陽光一出來﹐瞬間便煙消雲散。

美國詩人布考斯基 Charles Bukowski。酒鬼、色情狂、醜怪、易感。在夜裡把詩一首首打出來。詩裡充滿社會底層的生活﹕永不終止的雨夜、酒精、女人、安慰他的便宜旅館。

「畢竟我長得這樣。」他說。二十四歲才和酒館裡遇見的胖女人完成初夜﹐「我做啊﹐做啊﹐做啊﹐一邊想證明自己是個男人﹐一邊心想﹐天啊﹐這就是他們一直吹噓的經驗嗎﹖這可不怎麼好受啊。」

酒醒以後﹐他發現她偷了他的皮夾﹐憤怒地把她趕出門﹐卻在傾倒的床底下找到它。他後悔地跑回昨日相遇的酒館﹐問酒保﹕你記得和我一起離開的女人嗎﹖酒保回他﹕你來過嗎﹖

他又喝了一杯。

被德裔父親痛打的童年﹐被針刺進滿臉暗瘡的少年﹐四處流浪的青年﹐在郵政局工作做到胃潰瘍的中年。他和她生了女兒﹐沒有結婚﹔和他因通信認識的富家女詩人﹐兩年以後離婚。他的人生像酒瓶裡的小舟。他不知道為誰寫﹐為什麼寫﹐他繼續寫著。

他又回到郵政局﹐這次待了十年。他在上班前寫詩﹐夜裡在一個小格子裡分發信件﹐為定期考試緊張的發瘋。他終於遇見願意贊助他的 John Martin﹐每個月拿出自己四分之一的薪水贊助他全職寫作﹐那時﹐他49歲。也因為 John 一句話“小說比較容易賣”﹐他在一個月內寫好第一本小說﹐因為害怕失去贊助。《郵局》活脫脫是他幾十年的郵政生活﹐被採訪的同事說「至少換個姓吧﹗」

他成名了。酒一直喝的很多。女人們開始從天涯海角坐飛機、坐車來到他屋外﹐坐在那髒兮兮的沙發等他回來﹐和他睡覺﹐待上一兩天再離去。他說他在做研究﹐然後他寫出第三本小說﹕《女人》。

他終於結婚了﹐和一直和他說著電話的女人。她說﹕「我不是她們之一。等她們走了﹐我就出現了。」他們說﹐因為她他大概多活了十年。紀錄片裡有 Bono (他討厭的)﹐Tom Wait (讀他的詩長大的)﹐Sean Penn (願意以一元代價演他的劇本還是遭到拒絕的)﹐他的女人們。

Leonard Cohen - I'm your Man 我是你的男人

孩童把疤痕像獎章炫示﹐情人把疤痕當秘密顯露。疤痕是說過的話﹐長成了肉。

Bukowski 是在底層的酒精海裡漂流﹐偶爾上岸一回﹔李歐納‧科恩是在上山修行的隱士﹐偶爾下山一趟。Bukowski 的戰爭是和生活、殘忍的社會和現實﹐Leonard 的戰爭完全是寓言性的 - 他出身好﹐讀的是一流學校﹐剛上 McGill 就做了辯論社隊長﹐搬離北美前甚至讀了幾年的法律系。

26歲﹐他開始在希臘小島 Dydra 寫作﹐頻繁地出版詩和小說。他的情人是挪威小說家 Axel Jensen 的妻子﹐他在島上和她和她兒子住在一起。直到她回到丈夫身邊。他搬去紐約﹐融入當時的藝術、音樂圈。馬上認識了當時所有知名人士﹕從 Andy Warhol 到 Janis Joplin。

Bukowski 到 49 歲出第一本小說﹐Leonard 34 歲才出第一張專輯﹐各發生在 1968 和 1969 。兩個人都說是為了生活壓力﹐但 Leonard 的小說《美麗失敗者》當時已賣了百萬本。人生戰場上﹐Bukowski 是渾身爛泥血跡﹐拿著劣酒痛飲的兵士﹐Leonard 則是前面白衣飄飄﹐拿著昂貴香膏麻醉自己的主教。

兩個人背景迥異﹐詩的形式也大不同。Bukowski 一直在底層打滾﹐作品有血有肉﹔Leonard 更靠近宗教和啟示﹐雖然受過 Henry Miller 影響﹐永遠做不了真正的和尚。他們在兩個地方相遇﹕性愛和憂鬱。作為眾所週知的愛人﹐經歷過無數女人﹐他們卻寫出最孤獨的詩。Leonard 說﹕「如果我是普世情人﹐那麼這幾千個孤獨的夜晚又是什麼﹖」

被愛的人理解孤獨﹐愛的飢渴磨煉溫柔。美麗的靈魂極為少見﹐他們年輕時也是自我而糊塗的吧﹖後來他們老了﹐一切慢慢地不再這樣重要﹐生活不再折磨他們﹐無需再徒然地努力證明什麼。就是了。一切好。

Leonard Cohen 唱歌﹐歌詞來自他最喜歡的詩人 Federico García Lorca
Charles Bukowski 的一首詩

2010/03/27

請問一些真正有解答的問題 - 數位時代的政府

網路時代最大的改革是資訊流通的方法。但是這些資訊公開以後,有沒有人用,有沒有人看得懂又是另外一回事。

左邊有兩個圖。一個是台灣主計處的網站﹐一個是公佈英國政府預算的網站。同樣都是資訊﹐你覺得哪個比較容易消化﹖

在你說英國政府真聰明之前,請先知道這網站可不是英國政府做的。而是英國內閣搞了一個敬請指教(Show Us a Better Way)計劃,讓各方英雄提供讓數據更易消化的方法。最後由知識開放基金會(Open Knowledge Foundation) 的 我的錢都去了哪裡? (Where Does My Money Go?) 網站勝出。


最後,英國政府省下無數無用的會議時間,知識開放基金會獲得一筆獎金,得以繼續運行,做這個網站的公司 iconomical 得到免費廣告,最重要的是省下的人力物力,就省了不少稅金。外包頭腦、集思廣益的精神也非常2.0。

最近英國總理 Gordon Brown 宣佈要讓政府進入無紙空間﹐讓每個公民都有一個網站﹐申請護照學校等等都可以在上面辦﹐據說會為國家省下20億英鎊(今日匯率1比48 - 自己算吧)﹐這中間當然包括炒掉公務員所省下的成本。時代在變,不變無法再應萬變。如果還有人不甘願,派 George Clooney 去炒了他吧。

只要是人都喜歡罵政府﹕從可以罵政府的那一天起﹐我就沒聽過誰稱讚過政府。這一切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練習了這麼多年﹐應該練成絕技了吧﹖結果也沒有﹐罵來罵去都還是一樣。可以分為幾類﹕講古 (勿忘xxx)、牽拖 (以前還不是ooo﹐難道你就不會xxx? 要不是你ooo﹐我怎麼會xxx?)、謾罵 (Xxx Ooo! )、還有最令我無力的對空吶喊 (我要一個xxx 的政府!)

我還要兩臺會飛的寶馬勒。這就像是戀愛中的人都愛問﹕你想我嗎﹖你愛我嗎﹖我想問這些人﹕我能回答不嗎﹖問題沒有重點﹐就不要期待會有什麼正面效果﹐或是會得到什麼有意義有創意的回答。如果你相信民主自由、公民政府等等這些模糊字眼﹐先問問你自己﹐有什麼解決辦法﹖然後找一群人,一起動手解決。

政府不是皇家,不是道德模範,不是慈善機構也不是狗選美賽。政府是一個機器,機器不好,就要想辦法修,對機器吐口水,可笑的不是機器而是吐口水的人;而且機器是德國還是荷蘭做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運作。不需要把機器擬人化,譴責它是邪惡還是善良。如果大家都不想修機器,都喜歡揍機器,那就什麼都做不出來。

如果你越看越氣﹐請化悲憤為力量﹐主計處有很多數據﹐隨時等人主動將它化成圖像。最後,也希望政府可以省省錢,省省事,誰覺得你做不好,你也就不要做了,把你們辛苦寫報告想辦法消化的預算拿出來,讓我們自己來做吧。


想知道更多:
英國首相3月22日的豪語
當然還是有人不以為然:挪威丹麥已經有了啦、這樣還是很麻煩啦、你的豪語太豪了啦…… 種種

2010/03/24

今天就很好 - 訓練你的思考回路

What a wonderful life I've had!  I only wish I'd realized it sooner.  Colette

在“我愛你一萬年﹐何時會過期”裡﹐我們知道人腦是一個不可能準確想像未來﹐也不可能正確回憶過去的無用機器﹐但說真的﹐你能怪它嗎﹖這就像抱怨一臺絞肉機﹐既不能當水晶球預知未來﹐也不能當櫥櫃擺放罐頭一樣﹔若有人跑去請絞肉機“開示未來”﹐或是把珍珠項鏈扔進去﹐結果被剁成珍珠粉﹐錯的是你﹐還是絞肉機﹖

我們的腦子就是這樣﹐錯的是我們的使用方法。錯的大概是社會發展到一個地步﹐讓這個絞肉機過份發達﹐卻又沒這麼多肉可絞﹐就開始胡思亂想。胡思亂想沒關係﹐但胡思亂想不會讓你快樂。

Srikumar S. Rao 的這篇演講就是在告訴我們﹐人之所以不快樂有很大原因是來自想法模式的錯誤。我們都是這樣想的﹕如果 ______ ﹐我就會快樂。如果我換工作﹐我就會快樂。如果我漲薪水﹐我就會快樂。如果我趕快結婚﹐如果我趕快離婚﹐如果天氣放晴﹐如果太陽不要這麼大...... 如果 xxx ooo﹐我就會快樂。
 
這個世界常常這樣告訴我們﹕今日的努力是為了更美好的未來。珍惜今日的意思不是讓你享受今日﹐而是要你珍惜今日 ﹐為明日而努力。

問題是明日永遠不會來﹐明日永遠在明日。想想十年前的你﹐你想要什麼﹖畢業﹖找到工作﹖出國﹖搬家﹖長大﹖你得到了嗎﹖你快樂了嗎﹖

Rao 要我們回憶人生中有沒有一個時候﹐在某種良辰美景前﹐突然感到無比的快樂。可能在山頂﹐可能在瀑布前﹐可能在禱告時﹐可能在接吻的一霎。在那一刻﹐你感覺 - 一切如此完美﹐不會想“啊﹐要是這座山再過去一點就好了”﹐或是“啊﹐她的臉一移開我就要去吃麥當勞”﹐你沉醉在那一刻裡﹐世界如此美好。每一刻都有它自己的意義。一旦你真實接受當下的每一刻﹐接受一切事物原本的樣子﹐每一刻 都 很 愉 快。

所以被老闆罵和吃冰淇淋一樣愉快﹖這是勵志還是“你開什麼玩笑”﹖

研究大腦的神經解剖家 Jill Bolte Taylor 在1996年的某一天早晨﹐突然”意識到“她左腦的某一條血管爆掉了。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腦溢血/中風。她發覺自己逐漸失去左腦的所有能力﹕閱讀、說話、物與物之間分界的逐漸消失﹐所有物質融合在一起...... 她進入了一個美好快樂的地方﹐那個﹐一般人所說的﹐“宗教性的體驗”。

她突然感受到巨大的平靜﹐一種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沒有開始和結束的﹐絕妙的感覺。失去了負責理性思考、計劃未來的左腦後﹐她在復健期間﹐被迫使用處理圖像和“當下”的右腦﹐失去分別他我的能力﹐感覺自己像個液體一樣地存在﹐她想不清過去和未來﹐但圖像和音樂方面的創意源源而生。八年以後的某天﹐她發覺自己又是個“物質”了﹐於是認知到她的左腦恢復作用。但是﹐現在她可以輕易地隨時去「那個無比美妙的地方」。

法國女作家 Colette 這樣寫﹕「我的生命如此美好﹗要是我早點知道就好了。」我們不需要等待明天﹐我們要知道的是﹐我們隨時都站在雲端。你需要的只是學會使用右腦 - 或是 - 學會如何關上你那個算個不停的左腦。

2010/03/23

輕熟男的真愛挑戰

承認吧。有些法國片看了實在令人生氣﹐有些法國片你就是看不懂﹐而且更令人生氣的是你覺得這導演根本就不打算讓你看懂。有些片玩形式玩過頭﹐有些片私人到只有每天處理導演垃圾的女佣才會明白吧 - 喔﹐操。看法國片你總是要有點冒險精神﹐很有可能結束以後你只想說﹕又一部真他媽的法國電影。好像“法國電影”四個字本身就是一種污衊了。

這禮拜碰巧地看了兩部同一個男主角的片子﹐都是前面看不出什麼苗頭來﹐到最後再好好給你一拳的那種片子。再回頭回憶起前面的細節﹐才恍然大悟﹐啊 - 真令人難過。

Je vais bien, ne t'en fais pas 我會好起來 (2006)

高中生 Lily 從巴塞隆那度完假回來以後﹐雙胞胎兄弟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一向和他親近的她近乎瘋狂﹐不吃不喝地進了精神病院﹐終於在千鈞一髮之際收到兄弟從遠方寫來的明信片﹐才重獲生機﹐恢復健康。出院以後﹐她搬出家門﹐在超市打工﹐慢慢和父母恢復親子關係﹐慢慢對朋友的前男友打開心胸﹐才發現他們一直隱瞞她的事實...

女主角就是後來在 Inglorious Basterds 演復仇猶太女的 Melanie Laurent﹐她以這片拿到凱薩獎最佳新人獎﹐感謝的是因片相識的男朋友 Julien Boisselier﹐Julien 演的是被朋友甩掉的前男友﹐算是法國版好人卡﹐剛開始看著挺窩囊演著演著卻有一種溫柔的堅固。不過這片最好看的是爸爸﹐凱薩最佳男配角當之無愧。

Clara et Moi 愛轉身才開始 (2004)

找法國總統夫人 Carla Bruni 傳說中的情夫 Benjamin Biolay 的音樂碰巧遇見這片 - 音樂是 Biolay 做的 - 他的音樂的確非常美妙﹐長相也非常中世紀﹐做總統夫人的情夫完全提昇了法國形象...... 不過這容後再說。

Clara et Moi 前半部就像一部正常愛情喜劇片﹐靦腆的男主角﹐短髮的女主角﹐偶然相遇﹐完美性愛﹐在河隄上唱歌、共舞、咖啡館、公園、在床上看書、爭吵、和好...... 該有的都有。到了一半﹐Clara 發現自己的絕症﹐做男演員正要成功的 Antoine 無法接受﹐離她而去 (是被楚浮影響叫 Antoine 的一定都要很弱嗎﹖)。兩人在同一個城市裡﹐他一直想著她﹐等到下定決心敲門﹐她卻......


兩片的男主角都是 Julien Boisselier﹐之前從來沒看過也沒聽過他﹐和大部份法國演員沒有離開過法國。 這部片描寫的也是輕熟男的掙扎﹐像今年很紅的 Up in the Air 一樣。隨著現代結婚年齡延長﹐這些都會男子的青春期可以一路延伸到三四十歲﹐懵懵懂懂地得遇見某些契機才會認真地感覺到什麼﹐或是感覺到缺了什麼。

村上春樹也是描寫這種輕熟男危機的能手。大概是因為他主要的幾本小說都寫在三四十歲的交口吧。不過我要說的不是國境之南﹐雖然它地位可比聖經﹐不過始﹐很抱歉﹐你可是結過婚的﹐算不上輕熟男﹐你的危機也是普通的中年危機不是輕熟男危機

最記得的輕熟男是東京奇譚集一個叫淳平的﹐每次遇見一個女人就想到爸爸說的那句「男人的一生中﹐只會遇到三個真正有意義的女人。既不會比這多﹐也不會比這少」搞得自己緊張的要命﹐像危機倒數拆彈員一樣﹐怕這次衣服脫了又少一次真愛機會﹐到最後只能和一些不冷不熱沒感覺的女人交往。小說描寫他如何被一個更冷更不熱的女人奪去第二次機會﹐也是在她離去之後才發現 - 是的都是這樣的。

真愛難尋。尋到還得在第一時間認出﹐認出了還得留住。難上加難。Julien 的真愛患上世紀絕症﹐淳平的二號真愛可是貨真價實走鋼索的﹐最喜歡的就是在高處和風合在一起...... 唉﹐真唉。

2010/03/22

Streets of Plenty 溫哥華﹕癮君子天堂

 

Take the best orgasm you've ever had... multiply it by a thousand, and you're still nowhere near it... Who needs reasons when you've got heroin? - Transpotting

溫哥華是一個美麗的城市﹐如果有人對這句話有意見﹐請你去和山說。在這個屢獲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城市﹐卻有幾條街是生人勿入的。到了那裡﹐像是回到中世紀 - 各種濃重的騷氣像你襲來﹕人體能產生的各種垃圾、新鮮或過期的酒精、鼠類橫行﹐地上有衛生紙和針頭、面目模糊的人搖搖晃晃向你走來﹐嘴裡說著糊裡糊塗的話 ﹔或是遠遠地向你喊﹕我瘋啦! 你呢!! 我瘋啦! 你呢!!!

溫哥華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傅科的瘋人船不用去書上看﹐想就去瘋人街附近走走。這幾年﹐城市更新案在附近大興土木﹐美麗的鋼筋大廈一棟棟建起來﹐老店面更新後也很像話﹐按照其他城市的方法﹕先把和瘋子最靠近的藝術家和畫廊放進來﹐夾著各種乾乾淨淨的社會機構。原“居民”就在對面瞪著你﹐眼袋和你因為加班或狂歡所生出的有所不同﹕你一貫地把手放口袋﹐目不斜視﹐你看不見。

UBC 的學生 Misha Kleider 和大部份的人想的一樣﹕這些人好手好腳﹐幹嘛不去工作﹖有收容所幹嘛不去住﹖救濟金都花到哪裡去﹖他們到底在幹嘛﹖!於是﹐他決定親身體驗街道生活﹐30 天。(你可以避開我蹩腳的描述﹐直接到這裡去看英文版全片)

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他脫光衣服﹐留下身上所有衣物用品、錢和偏見﹐和身上的一條內褲跳下河﹐從這一邊游到另一邊﹐沿街問路人哪裡有地方可以住。很快地﹐ 他來到名叫 YUKON 的五星級收容所﹐裡面有休閒室、健身房(配有壯似武松再世的健身教練)、熱水按摩浴缸(嗯泡泡浴小鴨鴨)、捐來的衣服任你挑﹐多到可以舉辦一場個人時裝秀 ﹔髒衣服放在袋子裡扔在門口﹐晚上自然有人收去洗好。早上起來拿著牙刷刷牙﹐刮刮鬍子﹐到樓下吃個滿點早餐 - 天啊! 誰還需要宿舍! 誰還需要青年旅社﹐誰還需要工作﹐誰還需要房貸啊﹖!

他走到路上﹐穿著捐來的衣服問路人﹐你猜我是什麼職業﹖藝術家﹐設計師﹐時尚業...... 唉他有點沮喪﹐似乎還是無法融入。他訪問一些“真正的”流浪漢﹐他們說“你就是有那種好人家子弟的姿勢”。他更認真地加入一般流浪漢的工作行列﹕撿空瓶換錢、刷車窗、坐地上要錢。為了弄髒點﹐還先跳進大垃圾箱滾滾﹐把領子剪了﹐再潛進工地把泥巴抹滿臉。

五星級收容所的期限到了﹐他得去找其他收容所。但在那之前﹐得先去領一點救濟金。怎麼領呢﹖你得先證明自己頭腦有問題﹐到診所去和醫生說“我真的真的一直很憂鬱”﹐再拿著單子去領錢 - 喀罄! 提款機吱吱吐出錢來﹐幹嘛呢﹖趕快賣幾打啤酒和朋友分享!

酒足飯飽以後﹐該去新家了。其他收容所情況似乎有點不同﹕大通鋪房間裡味道襲人﹐廁所永遠有幾十個人在排隊﹐還有夜間不停的嘔吐和哀嚎聲。兩天以後﹐他生病了。上吐下泄地到醫院去掛急診﹐急性腸胃病毒 - 和其他病人居住在同一空間裡的結果。

他不願意再回到病毒滋生的收容所。和別的流浪漢一樣﹐他找了一臺推車﹐幾塊乾燥的紙板﹐在路上找了個地方躺下來。聖誕夜了﹐他快不行了﹐他作弊﹕回到五星級收容所住了一夜。早上起來﹐等著他的是聖誕老人和禮物 - 一件全新大棉襖。恢復精神的他和其他床友帶著新禮物﹐跨過橋去黑市販賣﹐賣了以後呢﹖買毒品啊!

他終於認清﹐讓他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就是這個﹕毒癮。他決定嘗試。先是可卡因﹐然後海洛英。

他在路上買可卡因﹐一邊經歷美妙藥力﹐一邊聆聽每個人的故事 - 他們都有這麼一個故事。十分鐘以後﹐藥力慢慢過去﹐他認為﹐是走最後一步的時候了。

如果你只知道阿姆斯特丹﹐那是因為你沒體驗溫哥華。這裡有合法的注射屋﹐你走進去﹐告訴他們你要的藥物﹐幾分鐘以後﹐會有人來教你一切手續。他們唯一不做的﹐就是幫你把針頭插進血管﹐價格﹖一切免費。

然後我們看著他走到路上﹐我們看著他變了另一個人﹐我們看著他和一路拿著鏡頭的兄弟吵架﹐然後﹐他放棄剩下五天的實驗﹐回家躺下。

隔天又是新的一天﹐他像做了一個巨大的惡夢。他醒來了﹐但許多人就留在那裡。那裡什麼都有﹕一般人窮極一生追求的滿足感﹐瞬間得來全不費功夫。愛情、成功、幸福、滿足...... 有了海洛英﹐你還需要這些做什麼﹖!那裡是個天堂﹐進去你就不會出來。別忘記﹕天堂是條單向道。

2010/03/20

資訊如何革你的命

某種程度﹐我很感謝自己身在這個時代﹐還見識過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網路的童年。我並不反抗科技﹐因為科技不會在乎我是贊成還是反抗﹐科技始終來自人性﹐科技始終會改變慣性。我感謝的只是身在夾縫間﹐有一些空隙可以觀察與想像。我記得不用手機﹐沒有電腦的世界。我記得那時我們也照樣活著﹐照樣快樂。

你可以預見以後的世界﹐人們會越來越焦慮。人們的需要沒有改變﹐改變是時間的分割方式。腦神經科學上﹐令人愉快的是參與和等待﹐是夢想實現前的黎明。科技將我們等待的時間降低﹐我們以最快的方式得到需要的一切﹐你不用等待﹐你只要按"輸入“鍵。

如果我們失去快樂﹐我們得到了什麼﹖我們得到一切事物的實證。創造 www (網際網路/萬維網) 的 Tim Berners-Lee 要各國政府、科學家、學院組織公開各種信息﹐靠著分析這些資料﹐各種研究可以輕易的得到結果。單親家庭的孩子真的比較容易離婚嗎﹖火相星座是不是真的比較衝動﹖A型的人是不是真的比較容易得心血管疾病﹖信什麼教身體最健康﹖什麼是基因造成的﹖什麼又是後天文化差異造成的﹖

我們再也不用思考、臆想﹔形而上、形而下﹔不用以管窺天﹐不用以斑窺豹。我們更輕易地下決定﹐用更短的時間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你知道問題是什麼的話。我們越來越沒有時間長久的了解一件事的原委﹐我們需要清楚的答案﹐資料會告訴我們。我們會配合地輸入資料﹐我們什麼時候思考著什麼(blogger/twitter/facebook etc)﹐我們什麼時候在尋找什麼(any search attempt) 我們找到了什麼 (search result)﹐我們什麼時候在哪裡出現(whenever you login)﹐我們把腦袋外包了。

說真的原本我們不想記得﹐但現在機器不會忘記。長在我們頭裡這個機器﹐則每天都受過去未有的刺激﹔於是它越來越容易無聊﹐越來越不滿意。剛開始先用落後恐嚇你﹐等你好不容易學會﹐又說抱歉 你已經上癮。你有計劃﹐有想法﹔你不滿意﹐不開心。你忘記了怎麼用腳走﹐你忘記了怎麼動手做。每天坐在螢幕前幾個小時觀看與你無關的生活﹐感覺他們比你受寵﹐於是虛擬所有不能滿足的要求﹐然後在虛擬世界裡滿足這些要求。

我們在進步﹐我們快樂嗎﹖已開發國家的自殺率﹐永遠超前於其他國家。我們好富有﹐我們感覺窮。

或許是吃了善惡果才離開伊甸﹐唯一的方法﹐是永遠不要介意自己沒穿衣。你想過自己真的需要什麼嗎﹖不 要 玩 任 何 人 的 遊 戲。

Where and How... 三種有關遷徙的人生選擇

如果你有選擇﹐去任何地方重新開始﹐做任何人﹐你會離開嗎﹖還是留在原來的地方﹖海上鋼琴師 1900 把這個問題推到極點﹕要是一輩子生長的船都要炸了﹐你要跟著一起炸嗎﹖

三部有關居住﹐遷徙和人生選擇的紀錄片﹕

Devil's Playground (2002) 

紀錄幾位 Amish 年輕人的生活。阿米希居住在今日的美國和加拿大安大略省﹐他們不用電力和任何現代設施﹐每個人穿一樣的衣服和開一樣的馬車﹐自己自足地在自己的社群裡過著嚴謹的宗教生活。沒有電視﹐沒有車﹐沒有酒精﹐沒有任何現代的痕跡。讀完小學後﹐他們便不再讀書﹐做實際的勞力工作﹐以免驕傲。16歲的時候﹐他們可以離開自己的社區﹐到外面去探索世界﹐直到決定是否要留在 Amish 社區﹐還是要到外面自立更生。若決定離開﹐便不能回頭。劇中訪問幾位留下來﹐幾位離開社區的主角。

留在世外桃源一樣的社區﹐杜絕所有“魔鬼的誘惑”﹔還是離開﹐離棄所有家人和過去﹐在刺激、危險而陌生的世界重新開始。片中的男主角嘗試了酒精﹐毒品﹐所有沒嘗試的﹐能嘗試的﹐甚至因為買賣毒品被抓走﹐又因被黑道追緝而回到社區﹐重新生活。和社區中的女子戀愛。但她不願留在社區﹐於是他再次離開﹐隨她到了南方﹐重新開始......



希臘一個村莊﹐名字就叫“糖”。在都市化的的影響下﹐女人逐漸離開村莊﹐留下一整個村莊的男人。選舉期間﹐一位候選人開出“如果選上﹐便帶大家去東歐找妻子回來”的諾言﹐選上以後﹐幾位單身漢和他到了俄國的村莊﹐對方有一樣的問題﹐只是相反﹕這裡只有找不到丈夫的女人。東正教和希臘正教的兩個村莊﹐產生了什麼火花﹖幾個月後﹐幾位俄國女子到希臘拜訪他們﹐男子守著自己的地﹐女子想要的是脫離村莊生活。無疾而終。

婚姻可以說是遷徙最方便的方法。我所認識的幾位聰明女子﹐各自嫁到不同的國家。是因為文化衝擊所以聰明﹐還是無懼挑戰讓她們熱衷學習﹖你要和誰追求什麼生活﹖

Born into Brothels (2005)

女攝影師 Zana Briski 在印度紅燈區攝影時﹐遇見很多在紅燈區長大的兒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人只有剩下父親或母親﹐可能有個有藥品問題的父親﹐或被嫖客點火殺害的母親﹐有些則面臨長大要開始“工作”的困境。因為他們的居住地﹐他們通常無法得到好教育。Zana 為他們買了相機﹐開始教導他們攝影。再把攝影作品帶回紐約﹐為他們籌款﹐找願意接受他們的寄宿學校﹐送他們到國外去做交流......有些人因為家人的阻擾無法離開﹐有些人受不了學校的無聊﹐只有幾位繼續就學﹐長大﹐離開......

其中一位主角現在在紐約大學就學﹐電影系。在我們看來﹐待在紅燈區跟待在即將炸毀的船大概也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他們的笑臉卻比任何城市的小孩都真誠﹐他們習慣了四週旋轉的一切﹐適應了任何情況的瘋狂﹔任何小事、任何時光都能找到快樂。


我每次都想﹐越富有﹐越貧窮。這世界根本什麼標準都沒有﹕天堂地獄都是比較和想法。問題是﹕你要去哪裡和誰比較﹐帶著什麼想法﹖

2010/03/16

有關選擇與快樂的三種誤解(下)

2

自由選擇﹐令人快樂

Daniel Gilbert 曾經提過一個心理實驗﹕他讓兩組人在兩張圖畫中選擇﹐A組是選了就不能換的﹐B組是兩個禮拜以後還可以換的。結論呢﹖不能換的A組在兩個禮拜後﹐都表示很喜歡自己選擇的圖畫﹔B組則有大部份人表示不滿意﹐要求要做調換。

當人們知道有其他選擇的時候﹐人們往往會對自己的選擇感到不滿意﹔相反的﹐一旦人們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便會把自己有的當作是最好的。

聽起來很可疑嗎﹖還有另一個例子。一個車廠舉辦了“一個月以內﹐不滿意隨時來換”活動﹐同樣的一臺車﹐在活動期間買的車主﹐在一個月後都表示對自己的車不滿 意 (這肯定是臺爛車了﹐你想﹐或可能是台豐田)﹔問題是﹐在活動前買車的車主﹐在一個月後﹐不約而同地表示對一樣的一臺車非常滿意。一旦人腦認知自己的 選擇權﹐對這個選擇權關注會讓人腦自動的尋找事物的缺點。在沒有選擇權的情況下﹐人腦會專注於事物的優點。事物都是一樣的﹐改變的是你 的角度。 

選擇越多﹐我們越想執行我們的選擇權﹐於是﹐網路變慢了﹐車子變小了﹐伴侶變蠢了...... 明明一切都沒有變﹐是你想選擇的想法膨脹到不行了。



完美選擇﹐令人快樂

心理學家 Barry Schwartz 寫了一本特別談《少就是多》的書﹐裡面提到自己的親身經驗。多年前﹐當他走進牛仔褲店 ﹐他把自己的腰圍告訴店員﹐五分鐘以後便從店裡走了出來。多年以後的今天﹐他再次走進牛仔褲店﹐把腰圍告訴店員﹐店員微笑著問他﹐「那麼﹐您是要牛仔高腰 ﹐性感低腰﹐時尚單寧﹐復古喇叭﹐伸縮緊身﹐還是...... 」他有些崩潰。但身為出名心理學家﹐當眾發難太難看﹐於是他耐心地回答﹕「我要以前店裡只有一條的 那 一 條。」年輕店員非常疑惑。於是﹐經過無數的穿脫﹐幾個小時後﹐他總算買到了一條有生以來穿過最合身的牛仔褲。


但他開心嗎﹖


他發覺﹐自己沒有以前這樣開心。沒有以前只有一條牛仔褲的時候開心。很快地﹐他發覺其他一些事情﹕電視沒有只有一臺電視的時候這麼好看﹔飲料沒有只有一種飲料的時候這麼好喝﹔車子沒有只有一種車子的時候這麼好開...... 或是﹐簡單來說﹐它們都很好﹐但是得到它們再也沒有過去的那種開心了。

他總結道﹕一旦我們有這麼多選擇﹐花了這麼多時間做選擇﹐我們期待的再也不是“一條牛仔褲”﹐而是“一條頂天立地的牛仔褲” (斜線請隨心意替換) 我們期待的再也不僅僅是一個對象﹐而是一個美似環球小姐﹐慧似聖母瑪麗的伴侶。於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怎麼樣﹐是不是又手癢想動用一下選擇權了﹖

想動就動吧﹐畢竟“執行”還是給人“控制權”的快樂﹐只是千萬別帶著“下一個 xx 一定會更好”的心態 - 下一個 xx 其實也差不多。

2010/03/15

有關選擇與快樂的三種誤解(上)

Malcolm Gladwell 在一次演講中談到這個例子﹕某個意大利麵醬品牌花了許多金錢﹐在許多地方做市場測試﹐想找出哪一種口味的意大利麵醬最得世人青睞。結論出乎意料之外 ﹐人們要的不是某種意大利麵醬﹐而是許多不同的意大利麵醬。結論便是我們今日世界的道德基礎﹕選擇是好的。

選擇是好的﹐人民作主是好的。現在的世界打開電視﹐有幾百臺任君選擇。走到超市﹐一種飲料有幾百種口味。辦一支手機﹐有這麼多公司這麼多包套這麼多功能。選擇伴侶﹐再也沒有包辦婚姻﹐路上能跑的不能跑的﹐兩隻腳四隻腳的 - 環肥燕瘦、任君選擇。如果 Malcolm 的例子是對的﹐我們應該比過去更快樂﹐更滿足﹐人生更愉快﹐更充實﹐是嗎﹖

如果你身邊有這麼快樂的稀有動物﹐請介紹給我認識。事實是﹐我們打開電視﹐按到肌腱作痛﹐也找不到自己想看的節目。走到超市﹐買了一堆東西出來以後﹐還是忘記本來要買的那卷衛生紙。剛買的手機﹐沒幾天就覺得不好用了。唯一比換手機還要快的﹐大概就是換男女朋友的速度了...... 我們快樂嗎﹖!

以下是我們對選擇與快樂的三種誤解﹕

1

選擇越多﹐快樂越多

當我們有了這麼多選擇﹐我們第一個面臨的感覺是 - 麻痺。選擇之所以快樂﹐是因為“掌握選擇權”是快樂的。當選擇過多﹐選擇權便失去了意義﹐我們不知從何開始﹐從誰開始﹐只剩下一種暈頭轉向的感覺。除非你要的就是這種暈頭轉向的感覺﹐不然﹐你面臨的就是焦慮。

難道, Malcolm Gladwell 是錯的,只有一種麵醬就好?包辦婚姻保證幸福?大家忙了半天﹐還不如回到極權時代?

某個果醬品牌設計了24種口味﹐在超市發表的當天 ﹐許多媒體和客戶出現﹐造成空前絕后的轟動。在人潮來看﹐這個活動絕對是成功的﹐但廠商卻發現﹐銷售量出奇的低。於是廠商這次把口味降到6種﹐人潮少了﹐ 但銷售量高了。這代表什麼呢﹖代表沒有選擇過多選擇都是沒用的。重點是﹐這選擇要剛好多又不會太多﹐多到讓人有選擇性﹐又不會多到令人失控。追根究底﹐人們的快樂來自控制﹐而不是選擇性的多寡

這和腦神經學家 Robert Salposky 在狒狒身上的發現一樣﹕社會地位越高的狒狒﹐環境裡能控制的情況越多﹐壓力越小﹐身體越健康。 與其在幾百個頻道裡泅泳﹐還不如買台隨時可錄影的Tivo﹐想什麼時候看什麼﹐就什麼時候看什麼 (無置入行銷﹐請勿真的跑去買。)

讓我們快樂的不是選擇﹐是控制權。

還有呢?

2010/03/14

痛並快樂著 - 我們的精神免疫系統

「那麼﹐真的是你了﹐」憨第德說﹐「你還活著﹐我在葡萄牙又找到了你。那麼你沒有被強暴﹖你的肚子沒有被豁開 - 就像哲學家潘格羅斯確確實實向我講的﹖」
「哦﹐有哇!」可愛的克妮岡蒂這樣說﹐「但是這兩件事也並不總是叫人會死。」
《憨第德》 伏爾泰

這禮拜茶餐廳大侃暫停一周﹐不過 Stumbling on Happiness 已經看完﹐再來解釋一些匪夷所思的行為。

上次在“我愛你一萬年 - 何時會過期”裡﹐談到沒有發生車禍的人對自己發生車禍的“想像”﹐其實遠比真正發生車禍後的人來的悲慘許多﹐這是因為我們的想法往往來自自身當下的感受﹐而不是對事實的認識﹐或是缺乏細節的想像。除此以外心理學家還驚訝的發現﹐車禍半身不遂一年後﹐ 和中獎卷一年後的快樂程度也沒什麼差別。現在我們理解中獎卷為什麼沒有想像中快樂﹐但是﹐如同說半身不遂的快樂程度也差不多﹐這太誇張了吧﹖

讓我們再想想其他誇張現象﹕人們往往可以承受伴侶某些巨大過失﹐甚至原諒對方﹐卻可能因為極細微的小事 - 洗碗只洗一半、襪子可以正反面交替穿、支持某個人物、刷牙時不關水、在床上剔牙等等罄竹難書 - 發覺自己再也無法愛這個人。我們見到許多人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離婚﹐同時見到外遇者和伴侶一陣子之後又是一對璧人、殺人越貨的伴侶蒙著面哭泣說“他是個好爸爸”。難道是相愛容易相處難﹐還是男/女人不壞沒人愛﹖

人除了有一套免疫系統面對病痛外﹐腦中也有一套“精神免疫系統”。精神免疫系統就像個警報器﹐一旦發生難以承受的重大情事﹐它便嗡嗡作響﹐一邊排放相關激素﹐一邊促進腦子做出對應解釋﹐保護主子不受侵害。它就是那個心裡的聲音﹐告訴你﹕這些痛苦是值得的。他畢竟不是故意的。她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我在這件事中間學了很多。

卡夫卡說“痛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事實上﹐痛苦不但不會讓人沮喪﹐還能激發人樂觀。這就是為什麼許多人能說﹕遇見某某事以後﹐我更成熟了。或是﹕在某某慘劇以後﹐我發現了人生的秘密。

於是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釋了﹕為什麼很多人在“死裡逃生”後﹐突然從賭徒變成聖徒﹔又為什麼這麼多聖徒一心投向受苦而不覺苦﹔為什麼許多人說“苦難後找到 神”﹐或虐待自身以靠近真理的也大有人在。

你說﹕那我為什麼還是這麼痛苦﹖我是不是精神免疫系統出了問題﹖得了“精神愛滋﹖”

這是其中一種可能。但大部份的狀況是﹐當這些痛苦(或許只是煩惱)不到一個程度的時候﹐你的精神警報器是不會有反應的。如果忘記蓋上馬桶蓋、當眾挖鼻孔都要出動xx保全的話﹐這就不是保全而是保姆還是保鏢了。

基督教說“我的軛是容易的,我的擔子是輕省的”﹐後面忘了說“如果你還覺得不容易﹐肯定是還不夠痛苦。” 生命中之輕的確難以承受﹐出門前要打扮三十分鐘令人髮指﹐愛看大胸脯大爆炸的B級電影確實罪不容誅﹔一旦炸彈來了﹐平常的煩惱 - 算計 - 痛苦 - 迷惘頓時灰飛煙滅﹐范柳原和白流蘇也懶得想誰是花花公子誰離過婚﹐傾城之戀也就順利了。

2010/03/10

電子書不書?(下)

書﹐是要有的。只是不是現在的價錢。書價打七折的電子書和當年的音樂一樣﹐連開始都不會有。那麼﹐多少錢才合理呢﹖

第一﹐買實體書應該免費送電子版。跟CD一樣(謹記﹐它們都是資訊)﹐你有了CD﹐便等於有了電子版。若讀者買了書﹐他們也應該名正言順有電子版。這會是一個很好的過渡﹐幫助實體書用戶有機會考慮買硬體電子書﹐或開始養成習慣“看電子書也沒想像這麼壞”﹐而不是“我永遠放不下書頁的氣味與手感”- 俄國人說的“免費的馬﹐不用檢查牠的牙”。

光電子版﹐所有書應該統一價﹕五十元。只是原價的七折﹐很多地方都可以用這個價錢買到真書﹐說不上有什麼吸引力﹐倒是讓平常就喜歡看書的人倒退一步﹐更不可能開始使用電子書。實體書變成電子以後﹐省了印刷﹐省了通路﹐省了運費﹐說難聽一點﹐做出一本以後﹐之後的全是無本生意﹐不賺白不賺﹐和音樂一樣﹐為什麼要給大家一個望而生怯的價錢﹐讓電子書沒有一個開始﹖

為什麼五十元﹖五十元正好一個銅板﹐是很親切的價錢。價錢要到這麼親切﹐親切到幾乎無痛﹐才有可能普及﹐才有可能造成革命性的轉變。(如果不是絕對的便宜方便﹐讀者永遠可以想辦法找到盜版) 目前最簡單的﹐反而不是把暢銷書拿出來賣﹐而是是把過去已經絕版﹐也不敢再版的經典找出來 (這不是 Amazon 最有名的長尾效應嗎﹖Com'n People...) 如果出版社自己不知道﹐可以讓讀者上網留言申請﹐投票推... 2.0 該有的這些東西。

但這都不是電子書的未來。這只是電子書的開始。但必須要“讓它開始”。因為台灣已經不是一個很多人讀書的地方了。使用者經不起任何阻礙和挑戰﹐他們需要的是鼓勵。

電子書的未來在哪裡﹖在開天闢地式的資訊管理革命。你身邊的人可能不讀書﹐但是他們不會不用 facebook, twitter, or plurk。這些人就是電子書的新對象 – 他們可能不會讀書﹐但是他們會讀電子書。為什麼﹖怎麼可能﹖因為“電子”﹐“數位內容”代表的是多媒體。是連結。是無限可能。他們會因為社群開始讀書﹐會因為別人“會知道他們在讀書”而讀書﹐會因為圖文和影片並茂的多媒體而讀書﹐因為讀書一點也不無聊﹐只是另一種獲得資訊的方法﹐甚至是“整合”資訊的方法。

我可能不會買一本詩集﹐但是我會買一本詩人唸詩的電子詩集。裡面有詩人的手跡﹐可以連結到詩人的部落格和 twitter﹐我打開書的時候﹐我的 social network/blog 會自動幫我打上我在讀的部份或頁數﹐在 msn 自動放上“正在讀…..”的busy status。我會知道我的朋友誰讀了這本書﹐我會知道我的城市裡有多少人正在讀這本書。我可以看到我的朋友在哪個頁數上劃了重點﹐寫了什麼心得 - 旁邊還有很多人的讀書心得。

讀書心得下面有其他推薦的書。整合我的書架上電腦會推薦我合我胃口的書、音樂和電影。書裡介紹的景點 – 我可以訂票前往﹔旅館 – 我可以按鈕直接訂﹔音樂或電影 – 有聯結帶我去下載﹔提到的小吃 – 有宅配或地圖告訴我怎麼吃到。我可以用google翻譯隨時找不懂的字﹐可以用 googlemap看作者走過的景點、或他故居的模樣。我可以不要詩人的聲音來唸﹐可以是蔡琴、李季準、或甚至豬哥亮。我可以戴上3D眼鏡﹐像過去立體童書一樣﹐打開有驚喜﹐甚至作者會站在我面前﹐和我說話......

我為什麼不會買電子書﹖

2010/03/09

電子書不書?(上)

電子書為什麼不成功﹖觀察 Yahoo Music 為什麼會失敗可以略知一二。

當年採訪負責YahooMusic的楊志光﹐他對三十元一首歌是這樣解釋的﹕一塊CD要三百五十塊﹐大概一首歌三十塊﹐iTune是賣一塊美金﹐也是三十塊﹐消費者買過就會習慣。事實是﹐消費者不會習慣﹐因為消費者根本不會開始消費。三十塊在美國是一罐飲料的價錢﹐這樣的價錢是合理的。三十塊在台灣超商可以有一罐飲料加麵包﹐一首歌﹖三首、六首、甚至三十首才有可能開始。是的﹐一首歌如果壓到一塊到十塊﹐Yahoo Music便不會黯然下場。

為什麼不呢﹖從實體到數位﹐省下壓片、包裝、印刷、文案、通路的成本﹐憑什麼還能和實體賣一樣的價錢﹖退一萬步說﹕就算不在這裡下載﹐我也找得到地方下載﹐完全免費。

這其中還有文化的問題﹕西方人對正版是有堅持的。我的同事從軟體、遊戲、音樂、到電影﹐無一不是買正版。就算是先看過盜版的﹐喜歡了還是會掏腰包再去買正版。這就是 Radiohead 為什麼能在自己的官網上免費提供整張CD的下載﹐價錢由聽眾自己決定﹕因為對自己的產品有信心﹐因為對文化有了解。

文化是構成的﹐文化是需要培養的。當唱片界發覺只有小學生掏腰包買唱片﹐音樂便在短短十年間變幼稚﹐幼稚便更沒有人買﹐而且造成文化幼稚是如大江東流的。文化事業要有風骨﹐也要有機智。一旦缺其一﹐一讓步﹐便兵敗如山倒。民歌的盛況不會再回來﹐因為現在二十歲的人是聽白話的不能再白話的歌詞長大的 – 他們體會不到了。

電子書在台灣有很多問題﹐一是硬體和軟體脫節﹐二是內容庫不夠完全。以數位音樂為例﹐在iTune和iPod之前有 PressPlay, MusicNet都沒有成功﹐因為沒有整體性的配合﹐各家唱片行各行其道﹐無法頓時造成一股風潮。

電子書造成了一股“硬體”風潮﹐一見到“Kindle三百萬商機”便心頭一熱﹐大廠紛紛下場﹐等到發覺事態不對﹐又匆匆出場。問題在哪裡﹖問題在﹐做硬體的忘了軟體﹐做平臺的忘了要有內容﹐掌握內容的掌握不到本質性的改變﹕美女千姿百態﹐沒有靈魂。很少人想到“書”﹐更少人想到唸書的“人”﹐最後﹐更沒有人想到﹐當實體變成數位﹐它已經不是“物件”﹐而是“資訊”。

電子書要成功﹐做電子書的人必須打開頭腦想像如何“管理資訊”﹐而不是賣“物件”。把“電子書”真的當成了“書”﹐忘記了重要的是前面的“電子”。“電子”的重要是資訊的取得完全不同了﹐革命性的改變應該要發生﹐更大聲的說﹐電子書不但要讓看書的人變成看“電子書”﹐更要讓不看書的人“看書”。

聽起來像天方夜譚嗎﹖

2010/03/08

2.0 時代的微型審判


看完奧斯卡以後,為了延續電影工業+ 媒體效應+ 娛樂政治的三種精神,接著看2008年的紀錄片“Roman Polanski: Wanted and Desired” 。感想如下:

1,這世界上有人被強姦,還有一種人迫不及待把衣服脫光了。

2,當法國認清了天主教和聖母,上帝趕緊創造了美國。

3,世人發洩自己的道德觀,以補償自己無法犯罪的貧瘠;與其面對自己的無知,還不如拿出指頭比較快。


如果有什麼比他的電影還精彩/黑暗的話,就是他自己的人生了。波蘭籍的Polanski 出生在法國,父母都死在集中營裡。在波蘭成為一個出名導演以後,他前往倫敦,拍了更多電影,認識了第二任妻子。嚮往60年代嬉皮風潮的兩人搬到好萊塢,"Rosemary's Baby" 使他一舉成名。就在人生看上去一帆風順時,臨盆的妻子在家里和幾個友人被謀殺。報紙甚至懷疑他就是兇手。一直到殺人魔曼森家族的成員在牢裡向同獄犯人炫耀自己的行徑,這件事才真相大白。

那是1969年的事,這件悲劇算是徹底結束了嬉皮歡愉的六零年代。八年後,他被控提供一位13歲的未成年少女酒精和藥物、隨後發生關係,他再次成為鎂光燈焦點。在美國媒體上,他是操著異國口音的變態戀童癖,在歐陸媒體上,他是被美國媒體陷害的悲劇人物。在經歷一年左右的調查、審判、牢獄後,在宣判前,他自己開車,到機場買了單程飛機票,飛往法國,一去不回。

他在歐洲重新建立了自己的生活。描寫波蘭鋼琴師二戰經歷的“戰地琴人"The Pianist拿了奧斯卡最佳導演獎:他不在當場拿獎,當然。他再婚,和法國女星 Emmanuelle Seigner 有兩個孩子,是電影和影像藝術六席法蘭西終身院士中其中一席。去年九月,在前往蘇黎世電影節領取終身成就獎的時候,被瑞士警方依美國發的國際逮捕令在幾場被逮捕。交出巨額保釋金以後,現正在瑞士家裡上電子腳銬被拘;現在案子進展是,美國高等法院法官 Peter Espinoza 拒絕了他在異地受審的要求,要求他回到美國。

當新聞簡單的報導“Roman Polanski 因77年強姦13歲女童的案子入獄”的時候,許多人突然有了正義感。人們不在乎細節、不在乎這個案子從來沒有宣判、不在乎當事人和母親恨不能成名的心態、不在乎法官是個媒體狂、不在乎當事人已經原諒(如果一個人可以原諒不成立的罪行的話)。他該坐牢不該坐牢都不是問題,只是“還有人在乎事實嗎“?

如果你想看完標題就來個微型審判,請到:http://pollanski.com/ 如果你有興趣了解 Polanski 和這個案子,你可以看看這部紀錄片這篇訪問

2010/03/07

又肥又深的週末早晨 la Grasse Matinée

法文說“Faire la Grasse Matinée ”﹐意思是“留在家裡睡覺”﹐字面上的意思是“很肥的早晨” 。Gras 來自拉丁文的 Crassus﹐有“很厚﹐很深﹐很肥”的意思 (感覺好像抱著一頭普魯斯灌食肥鵝一起深睡一樣)。到了這個世紀﹐這句話更延伸到“週末在床上渡過的舒服早晨”。

不要以為這種滋養的事情只有西方人做得來。中國歷史上最厲害的管理者蘇東坡也認為(就是那個寫“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一路被流放到海南島才停止的老蘇)﹐世界上最美妙是回籠覺﹔他的養生方法是每天早上起床以後梳頭百次﹐然後再回去睡一陣再上朝。

沒有比賴床更舒服的事情了。一個稍冷的早晨﹐什麼事也不想﹐深深地埋進大床裡。最愜意的想像都是和床有關的 - 在床上聊天﹐在床上看書﹐甚至在床上拿個小桌吃飯﹔美妙的性愛和銷魂的“理性愛”都行。床和夢這樣接近﹐像站在真實與想像的門框﹐隨時可以滾進另一個美好時空。

再來﹐把這樣的精神延伸﹐把所有安靜的、睡著醒著躺著坐著站著的週末早晨﹐都變成你的週末肥鵝﹕一頓很長的早餐、一本滿足精神的書、後院的櫻桃樹開花了、該寫的文章在召喚你、再聽一次那些音樂吧、閉上眼重溫五公分立方的親密空氣......

最厲害的無憂無慮﹐就是在世界所有兇惡煩惱環伺中﹐面不改色、義無反顧擁抱你的週末肥鵝。

2010/03/06

我愛你一萬年 - 多久會過期﹖

“...... 我們的幸福﹐親愛的﹐一直存在我們整個軀體裡﹐不管它的代價是每年一百萬還是一百路易﹐實際的感覺都是一樣。......” 《高老頭》巴爾札克

每個週末早上都得找一天去列治文吃同一家茶餐廳﹐直到滿桌子放滿了過份調味、中西混雜的食物﹐公仔麵、鴛鴦、烤蛋治全下肚﹐血脂肪昇高到腦漲﹐就差不多是我開始高談闊論、胡言亂語的時候。今天的重點是我這個禮拜在車上搖搖晃晃看了一半的 Stumbling on Happiness﹐雖然這本書要解釋的是為什麼“我以為我會快樂﹐但是我沒有”﹐但倒是看得我越來越快樂。

第一﹐人永遠不會理解他人的快樂。你可能會覺得出車禍很悲慘﹐成為億萬富翁很快樂﹐事實是許多出車禍的人過了一年後仍然很快樂﹐許多億萬富翁卻寧可自殺。因為快樂不快樂是完全主觀的﹐旁人永遠無法理解對方身體裡的激素如何運作﹐如何產生﹐也就是中國人說的“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真的﹐你不知道魚是樂還是不樂。所以千萬不要過份干涉他人的選擇 - 快不快樂只有他知道。

第二﹐人很難預估自己會不會快樂。為什麼許多時候﹐我們覺得“怎樣怎樣的時候﹐我們就會快樂”﹐但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卻不怎麼快樂﹖因為大腦在想像“怎樣怎樣”時﹐它時常忽略許多細節。我們會覺得“啊如果我可以自己創業﹐我一定會很快樂”﹐結果真到了那個時候﹐你發覺你忙到頭爆。於是想像未來的時候﹐請儘量描繪細節﹕想到未來退休很愉快﹐可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可能只能愉“慢”。不是叫你維持悲觀﹐而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不會太驚訝。

第三﹐你的過去和未來是否快樂﹐取決於你所身處的現在。里爾克說﹕昨日之我已非今日之我﹐所以你要這個陌生人給你寫信做什麼﹖說得真好。想像和真實的差距是﹐我們這一刻想到的過去或現在﹐都是以現在這個頭腦﹐這個狀態想出來的。現在的你可能覺得五年後你還會喜歡這個人﹐說不定明天的你已經不同意了。不然你可以回 想五年前想的事情 - 我還是這樣想啊﹐你說。那是因為是“現在的你”如此認為﹐五年前的你並不會。最好的方式是讀讀自己以前的日記﹐只有過去的他知道過去的你想什麼﹐而且現在的你可能認不出過去的你了。人腦在回憶和預測的時候﹐都被現在的自己所限制。現在的大腦會輕易改編過去的想法﹐也會輕易預測未來的感受 - 兩者都是完全不準確的。

這就像晴天時人覺得人生美妙﹐陰天時覺得人生慘痛﹐其實兩個是同一個人生。這也是為什麼人在悲慘狀況中也能快樂﹐在美妙時光也能痛苦的緣故。一切的一切﹐你當下感知的﹐就是永遠。過去無法想像﹐以後也無法回憶。

於是不要說﹐我會永遠愛你。說﹐這一刻我永遠愛你。說﹕現在我願意。不要再說﹕他變心了。說﹕他的腦子騙了他﹔說﹕他不再認識過去的自己了。或是更文明一點﹐說﹕他想法改變了。情人說“我愛你”的時候﹐細心在後面為他縫上“...到我不愛你的時候”。

有沒有突然覺得開天闢地﹖這書才讀到一半﹐我已經覺得很快樂了。下週﹐茶餐廳繼續開講。

2010/03/03

I Sing I Swim - Seabear

海熊樂團來自冰島,金融風暴國家銀行破產,許多英國人存在冰島銀行的錢都拿不回來,英國首相到冰島交涉,冰島人說:不然讓海熊樂團從今以後都唱英文吧… …

以上是我亂說的。接下來請好好享受冰島冷風情。



鳥睡了以後
樹就會唱歌
你留下你的冬裝
和我皮膚上的齒痕

把葉子從樹上 搖落
看它們順流而下
你的兒女 在水裡游

就算你在身邊 我也想念你
我是片烏雲
向地上打著雷

親愛的 請你 露出你的牙齒
再一隻舞吧 幫我入睡
旋轉著 涼水一樣的雙眼
把過去用友誼之夜填滿
披著人皮 真不容易
早上你會好些的
在湖裡洗洗臉吧
你懂的 總有的

雪地裡消失的足跡
冬日陰暗的亮光
你房裡的那塊黑色石頭
希望你很快有機會爬
你的船 繫在樹上
希望你能找到海

擲給我一個夢吧 無夢的睡著
一直是 一直是
唱著 醒著
看枝子碎了
誰也不能取代你

在湖裡洗著你的臉
你的皮膚裡 有鑽石

When the birds are sleeping
That's when the trees sing
You left your winter clothes,
And your teeth marks in my skin

So shake the leaves, off the trees,
Watch them float down the stream
Your son, your daughter
Swimming in the water

And I miss you, even when you're around
I'm a black cloud
Sending lightning to the ground

So darling please, show your teeth
Just one more dance to help me sleep
Whirl, cold water eyes
Fill the past with friendly nights
Human skin, can be hard to live in
You'll feel better in the morning
Wash your hands in the lake
You've got a heart, Some way

Trails lost in the snow
Make way for winter's eerie glow
And that black rock in your bedroom
I hope you'll climb it soon
In your boat, tied to a tree
I hope you'll find the sea

Throw me a dream please, it's been a dreamless sleep
For such a long time, such a long time
Sing myself awake
Watch the branches break
No one could ever take your place

Wash your face in the lake
You've got a diamond under your skin

2010/03/02

What does it mean to be a Canadian Olympian?

Jon Montgomery 和所有加拿大男孩一樣,小時候的夢想是打冰球,加入NHL。也和大部分的加拿大男孩一樣,慢慢的長大,找到了一份正常的工作。爸爸是退休校長,兩個姐姐都是老師。媽媽在他高中畢業的時候送他一份禮物,兩個人跑去鎮上的刺青店刺青- 媽媽在腳踝上刺了一隻蝴蝶,他在胸口刺了楓葉和上面的CANADA。

現在他30歲了(用運動選手的算法,大概等於65歲-退休的最後期限-吧),平日的工作是二手車拍賣場的叫賣員。 22歲的時候,他和父母走到卡加利附近的訓練場,第一次看見Skeleton 俯式冰橇這種運動。那是什麼呢?他形容:就像是趴在一個裝了四個輪子的餐盤上面,然後從結冰的馬桶裡一路往下滑。一般人如果想嘗試這種滋味的話,他建議:可以把車開到140,打開車門,然後把臉靠近人行道,大概就可以體會那種感覺了。

他當場迷上了這種運動,到網路上以700塊加幣拍得了他的第一個冰橇。他說:呃雖然我非常愛我的冰橇,但我沒有給它命名,我怕太擬人化別人會說我背叛我女友。

Jon 是今年冬奧新出爐的俯式冰橇冠軍

2010/03/01

More than a Maple Leaf

三月一日。兩個多禮拜來的激情、歡樂、感動、淚水,都留在昨夜。昨夜以前,整個城市籠罩一股熱氣蒸騰的愉快,大家沒日沒夜的到路上和陌生人談天、擁抱、微笑,分享自己看到的比賽,遇見的人事物。加拿大人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只是人口密集濃縮了這些元素。

所有的疑惑在開幕式後成了歡呼。原住民是“招待我們”的主人,冰風暴、雪原、大熊,麥田上飛翔的短髮女孩,Sarah McLachlan,Leonard Cohen and Joni Mitchell - 仔細聽聽他們聲音裡的大山大湖,最後是從最遠的東邊一路奔來的火炬

溫哥華的觀眾是這樣的:贏了我們歡呼,輸了掌聲更大。電視上反復說著每個運動員的故事,運動員則害羞的說:謝謝熱情的觀眾和城市。他們可能有腦性麻痺的哥哥,讓他們知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有因為心臟病突然過世的母親,卻仍然勇敢跳出最漂亮的舞姿。他們是小時候被1988年的Calgary 冬奧激勵,這次終於拿了火炬又拿了銅牌。他們是我們:相信,努力,誰都可以做到。國族仇恨太落後,不用和別人證明什麼,享受過程、超越自己,這是遊戲 Games,不是競賽 Competition。

如果不論輸贏,看奧運要看什麼?令人眼花撩亂的制服(挪威 Curling 隊的這條褲子不但有自己的網頁,還有60萬個粉絲!)、比模特兒還適合上看板的俊美選手、輸了贏了犯規出局發生意外的各種反應、看各國文化、每個運動員的故事;比連續劇還密集、比電影還戲劇性、比記錄片還真實、比娛樂還刺激......結果是兩個禮拜只要有時間,全黏在電視機前,緊張、興奮、尖叫。

面對其它國家媒體的嘲笑和批評,閉幕式幽默地回應。開幕式故障沒升起來的一臂火炬,找個小丑再拉起來就是了,皇家騎警、冰球、楓葉、海獺、麋鹿、獨木舟、穿紅格子襯衫的伐木工……所有刻板印像以拉斯維加斯晚會的方式齊聚一堂,甩著大腿共舞。然後是年輕一代“外銷”到國外的音樂:Avril Lavigne,Alanis Morissette... 整個城市的人跑到路上,慶祝童話式的冰球勝利,沒有比這更好的結局了。

加拿大人熱愛自己的國家不是新聞,在路上認出加拿大旅行者最容易:背包上縫著、腳上的襪子、身上的刺青,對楓葉旗的執著到了一種令人很想上去問“一定要這樣嗎老兄”。沒有待過加拿大很難想像,一直待在加拿大也不會理解;一定得在這裡住一陣子,再到世界走一圈才會懂。在這裡,反戰、環保、同性結婚、種族融合、社會公義是常識,禮貌的程度被鄰國當成笑話,銀行系統保守的讓金融風暴也吹不破。

到了這裡,我們成了“道德的認同體”,再不用刻意宣揚什麼,只要在這裡就能體會。你可以從任何地方來、說任何語言,只要一起努力,互相尊重,就沒有仇恨和歧視。

激情過後,英雄們回到日常生活,昨日的敵人是今天的隊友。過度消耗的腎上腺素把痕跡留在眼袋上;車上的人有種宿醉醒來的神情,那種從童話世界回到真實,還有點不知所措的模樣。三月開始,我們必須醒來,但是我們會永遠記得:Vancouver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