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2/26

次要時光

等戲演的演員晚晚的起來﹐洗把臉出門去家附近千篇一律的地方吃飯。除了例常的買書看書﹐扭開電視看馬相踢﹐唯一娛樂是穿好衣服裝文化人娉娉嬝嬝地去看舞看戲看展覽。

雲門是今年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友人贈一對“白x3 美麗島”的票﹐只是信封上寫臨時有事﹐要我找別人去看。這還真是難題﹐想破了頭只覺身邊皆酒肉﹐相識全白丁﹔不然就是利害衝突﹐都很麻煩。好在後來有一年 不見讀戲劇的Avonne出現﹐不然情何以堪。在國外聽說了那麼久﹐第一次看雲門﹐只記得胡德夫一把聲音真不得了﹐配布拉瑞洋力量激放的舞﹐也很過癮﹐前 面的節目反而毫無感覺。只回信給送票的朋友說男舞者的身體真好看﹐後頸有指蘸墨按點的墨印﹐像拳頭﹐古老的痕跡。女人的身體反而纍贅﹐像個容器﹐比較實用 主義。非觀看品。

第二次是許芳宜的春鬥﹐我想看其中紀念羅曼菲的舞碼﹐遇上截稿期間﹐想看卻仍然找不到人去。當時均逢已出現﹐只是尚未上工﹐兩人生疏﹐依直覺問了。座位沒 安排在一起﹐進場就分開﹐中場會合時看見座前不遠還是一頭白髮的胡德夫﹐陳均逢背著雙肩背包一身學生樣走過來﹐說開場前才買的落單位置出奇的好﹐右邊還坐 著林濁水。現在再問起這往事﹐他補充﹕洪奇昌在中場過來跟林握手寒喧﹐跨間正對著我的膝頭。不過他終究是越過了那些跨間過來了﹐下半場坐在我旁邊的空位。 羅曼菲的舞很私人﹐但她已不在了﹐就算是許芳宜﹐仍然很失色﹔舞目是她人生的片刻感受﹐沒有她立場﹐只是擬態了。枉悵裡最喜歡最後鄭宗龍編的「莊嚴的笑 話」﹐嘻笑怒罵地鏗鏘有聲﹐把性別的糾纏牽扯跳的利落爽快。

第三次看的不是前陣子因和蔡國強合作大幅度上媒體的“風。影”﹐是白蛇傳和歷年來的精選。有「星宿」、「雲中君」、「輓歌」、「渡海」、「水月」、「行草 貳」洋洋灑灑七個節目。看這種精選集難免有些過份濃縮﹐三十年歷史一時消化不太過來。無暇冷場是真的。兩只蛇舞的精彩﹐白蛇曼妙陰涼﹐青蛇活火潑辣﹐本以 為是香港作家李碧華的“青蛇”寫在先﹐查查年表卻可能是看了雲門給的靈感。跟著這兩個妖孽﹐怎麼都顯得弱的許仙和法海排在二蛇後面謝幕﹐觀眾倒不好意思把 掌聲收回了。正逢選舉激情﹐對著許多人讚賞的渡海不禁說一句“結果如今。”事後才發現連林懷民自己都說陳達的歌詞“今天聽來好像是對台灣人的譴責。”舞者 謝了又謝﹐歷史當然記得雲門﹐但會看輕今日的我們。

2006/12/18

文字貧

12歲移民時對當時大量依靠中文的我其實是件難事。第一我本來就一直對外文沒有什麼感覺﹐也從來不曾有“能說英文多好啊”的心情出現。第二是一下要從李敖等等的精闢文章轉換到文字幼稚園也是件難堪的事。第三是連聽歌都得端看歌詞的我突然沒有文字來源﹐實在枯乾的很。除了爸爸的藏書以外﹐好在早就被香港人進駐的溫哥華總能在圖書館的外文部門裡面找到一些香港或大陸的中文讀物﹐想想我開始看村上可能只是因為真的無法接受“猴拳釋義”或“養生風水”罷了。

這日翻中成了我在異鄉的母語讀物﹐算是頗符合一直讀外國小說旅居國外的村上的全球性。也或許是他在異國文字裡書寫出來的“什麼”和我當初在心境上的孤僻有 所共通也不一定﹐那些冷山冷井森林海底總總也的確和我一個人在北國白色房間裡對著一扇窗四季更迭的感覺對應。也或許是我遇見他回國後的作品就突然覺得“怎 麼不好看了”的原因﹐只是失去孤絕的共鳴而已。

那些年裡不但中文變成個人語言﹐讀物口味也得權靠回流移民的施捨(在郊區的中文書籍通常是那些回流本國的華人移民捐助的)﹐好事是沒受太多官樣文章的荼毒 ﹐不會寫一板一眼的玩藝兒﹔對粵語和大陸小說的地方語言也比較有掌握性﹐反正沒人問﹐猜還是揣都能把它想出來。對大陸作家的熟悉也只是因為恰巧遇見了一漢 學教授的書房和維多利亞市區圖書館購入的“大陸當代作家精選” 罷了。藉此逃過了許多爛貨也不一定。

昨日看見村上得獎的散文集﹐是他在美國大學旅居時所寫的﹐因也沒看到其它書就買了。結果那些文化比較不但出乎意料的有趣﹐而且對美國上流文化和社會變遷的 觀察也相當精闢﹐沒有尖酸刻薄的批評或政治正確的隱喻﹐平鋪直敘的無奈倒讓我呵呵笑了一整晚﹐比前陣子灑灑看完的四本卡爾維諾(是均逢發黃的舊購) 裡那些鋪陳直接﹐更比最近被大書特書的Pamuk乾淨多了。卡耳維諾當然是融合意大利的歷史政治符號學和南美洲的奇情軼事色彩學的奇才﹐Pamuk也是東 西文化和宗教隱喻的大宗(類似殘雪來寫文化和宗教融合)﹐前者的故事性還算結實﹐後者的種種細節卻常常毫無癢處﹐就難免教人發暈了。也或許是我就是沒遇見 他的傑作﹐或是譯者本人的纍贅。

常常向許多人說到村上就得到對方“抱歉我對熱門品不感興趣”的清高反應﹐好像銷售量超過某個值或“普通人也會看那些書”的情況發生就令人倒胃一樣。這樣的反應實在有點好笑。對一件事情沒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就產生恨惡實在是件可惜的事。每個作家都有不同時期的作品和筆觸﹐再說為了別人傷害自己的興趣也大可不 必。大眾口味也有令人稱道的地方。有時一本書熱門與否大部份時候只是權看出版社的行銷操作手法罷了。最終不過是自劃界限的手法和姿勢。長期資源缺乏還會培養出“再難看的書也會看到完”的堅忍個性﹐不過說堅忍是有點太好聽了﹐充其量只是節省吧。來自赤貧的窮酸習性。

2006/12/14

赤裸的國王

因均逢建議還是去家後面看了當代的“赤裸人”﹐沒有想像中這麼生氣﹐也有一兩個作品怎麼想都覺得奇妙無窮。一個是有關殖民歷史的演繹(馬來西亞的黃海昌 /WONG Hoy-Cheong, Malaysia)﹐一個是有關當代世界議題的處理(伊拉克的 Adel Abidin,Iraq)﹐兩者都是以荒唐角度詮釋歷史或現在正在發生的殘忍。我們都喜歡的原因除了關心背後的人道議題以外﹐大概是因為殘忍的本質裡總是 帶著荒謬﹐巨大的不公幾乎是正常情緒裡所不容許的。

張乾琪的作品我們也喜歡﹐那才是台灣獨有的一塊。照片裡的越南女孩被挑選﹐到窗口提領身份﹐舉辦千篇一律的喜宴。那模組化的婚姻看在正經歷模組婚禮的我們 更有感覺﹐這麼想想哪有什麼婚禮不是模組的﹐觀看的高度問題而已。黑白作品不具批判性﹐一對對越南新娘和台灣新郎﹐一式一樣的橫向畫面越漠然越乾淨﹐表達 的越清楚。是傳播而非批判。看著她的照片幾乎想和西方世界說“你看看﹐邊緣人還消費別人﹐在我們眼裡還有更邊緣的。”簡直像紅猴子指著白猴子說﹐我們就是 有毛皮問題。

有些討論文化和歷史詮釋的作品和展覽中心“赤裸人”似乎有些離題﹐畢竟“剝奪”和“硬被賦予”還是有些不同。國王的新衣是穿了還是脫了還是自認為脫了﹐只能為策展人設想是行政上的困難。但作品總的來說是回台至今看過最多樣也完整的了。不論好壞。

台灣這幾年作品一向過份去政治化﹐沒有歷史座標﹐政治在台灣太深入文化﹐絲毫沒有正當性﹐只留下一種粗糙的表面印象﹐年輕人更是普遍政治冷感﹐關心政治像 是件俗事﹐怪在關心外國政治就是知識。剩下一些聲稱維護台灣主權的激烈份子和試圖在其中謀求利益的投機份子﹐真正在歷史中的可能都不在台灣了。因為歷史不 在這裡。

事實是政治就是文化。去政治化幾乎就是去文化了。去政治化讓台灣藝術在國際上絲毫沒有力量﹐雖然台灣在歷史上的座標複雜的能輕易創作出任何形態的作品﹐但台灣現在的藝術家不是普遍被世界性鋪平﹐就是專注於個人的觀感。趣味的很薄弱。

雖然藝術普遍去政治化﹐但台灣的政治卻很藝術化﹐平民化。319時模仿陳水扁傷口做成的草莓麵包﹐肚皮有傷的扁娃在網路上開賣﹐或是倒扁時期種種激發的創 意﹐和這數年來政治上所有莫名其妙不公不義的鬧劇﹔是非的界限模糊﹐綜藝和事實的界限模糊﹐真假不是重點﹐創作或發生不過是框限﹐時差和標籤的問題。

台灣本身就是個巨大的當代博物館﹐身處狀態荒謬的很自在的我們是普遍的藝術家﹐“去政治”也“去文化”以後﹐一切嚴肅的鬧劇終於得以“藝術化”。我們的生活是正常的變數﹐和世上所有無稽切片式的總和性展覽。

2006/11/12

咖啡的旁邊

I have measured out my life with coffee spoons. - T. S. Eliot

一個流產的作品﹕劇本叫十二杯咖啡。兩個女子在世界的各地咖啡館會面﹐隨時間推進﹐十二次桌上道出兩個人生故事。想法來自英國室友Natalie﹐首次兩人都無架子﹐單刀直入地過招﹐忙不迭解釋自己底細﹐這樣爽快做成的朋友﹐連研究科目和論文方向都一樣﹐唯她硬比我高兩年。怪我生晚了讓人搶先機﹐不妨礙一世友誼。

渡過友誼的三大難題﹕共事﹐共遊﹐共一個屋檐。高級區的小屋裡為了節省我們還做了枕邊人﹐每日晚上話多不知道睡﹐就是笑得打滾。記憶中最好的香味是早晨的 Latte﹐咖啡和牛奶香味搭著晨光﹐剪下她桌前的側影﹔Latte不過是即融金牌雀巢﹐丟在牛奶裡在微波爐轉兩轉﹐與味蕾無關﹐太多教人安心的美好與彼相牽。離開後把心折了又折﹐包裹那早晨一切知覺﹔濕冷空氣裡斡旋厚暖香味﹐讓人心甘情願離開棉被轉進廚房﹐牆上磁鐵寫著王爾德的句子﹐“Only dull people are good at breakfast﹔只有單調的人擅長早餐”。英國食物本來就單調﹐荒唐逸樂的行家王爾德言之有理﹐除了炸魚薯條只有此了﹔兩個女人附和“本土”文豪做了一大盤﹕番茄醬荳子﹐金黃酥薯餅﹐培根香腸蛋。再沒有更標準的英國早餐。

那景象是我生死關頭的救急醫方。咖啡從來只是我們一次次精彩對談和生活藝術的配件﹐但絕對是主要的。我們下了課在Regent Street附近的酒館點咖啡﹐在Soho小巷裡碰頭點咖啡﹐在Leister Square旁邊的露天咖啡點咖啡﹐在回家路上的Little Venice看著迷你運河點咖啡﹐在St James Park晒著冬日陽光點咖啡。在意大利小菜館裡吃著比薩點咖啡﹐在法國血統店裡吃著檸檬Crepe點咖啡﹐同居不同居一樣結伙出門點咖啡﹐像是絲毫不需要半點私人空間。離開倫敦也不改其性﹐坐著一磅的國家公車往返城鎮﹐Bristol, Glasgow ,Edinburgh﹐Manchester我們不改其性也不追景點只是過生活﹐一樣看望地圖報紙查詢當地報紙﹐翻越陌生城市的夜去看一部電影﹐越平凡滋味越多﹐因為有比較。異國大小城﹐地圖上一個個﹐Trier, Koblenz, Heidelberg﹐Munich, Frankfurt﹐Amsterdam﹐河流街道房子﹐大大小小形形色色﹐日落下雨灑在身上一樣舒服。沿路收集博物館﹐Genre到宗教畫﹐巧克力到默劇演員﹐一切都值得紀念。只知道肚子裡裝著滋味到地的香腸豬腳啤酒大麻蛋糕﹐日記裡一排排沿途遇見的人和詩﹐兩個短頭髮女孩子一頭一面鮮明顏色。

數不清說不盡。割了又割的時刻﹐我在她與咖啡面前相信人生可以走下去﹐總還有一些別的事情。相信人生簡單美好﹐像握在手裡的溫暖。

一個冬日一月的早晨﹐我和Natalie共枕半年後﹐在倫敦家門分開。兩人亞洲北美歐洲來來回回﹐一年也碰幾次面﹐台北車站旁的美而美﹐九龍小巷的茶餐廳 ﹐造訪完彼此的城市﹐重新等待人生的交匯處。其實作品尚未流產﹐胚胎還在﹔只是劇情還來不及鋪陳﹐人生已經寫了出來。















For my darling Natalie. the birthday to come and much more.

2006/10/23

大馬戲團

這個故事的開始是這樣的﹕一個心裡總是帶著一種幻覺的我﹐然後﹐某一天﹐那幻覺被真實取代﹐然後我們更靠近一點﹐更靠近﹐靠近到確定的時候。然後我們說﹐來蓋個印章﹐一個宣誓的手勢。

或許我該更深刻地敘述一下我的幻覺﹕從小到大﹐你習慣了一個人﹐包括習慣了自己面對人群的反應與態度﹐像儲備了多久的演員上臺演大戲一樣。但除此之外﹐你 靠文字跟自己說話﹐你閱讀﹐你書寫﹐你在被遺棄的地方覺得不用擔心﹐那人在﹐“那人” 就是你最嚴重的幻覺。你每次定神﹐發現又被自己枉了一場。頓時覺得身體透明﹐影子可笑地釘在地上。

你說你還沒出門﹐因為找不到那個信箱﹐但是你還是在寫。你習慣了他們說﹕「你本人多麼開朗﹗」及「你的文字多麼陰鬱啊。」他也不認識你的﹐直到看見你的 字。他看見你的時候你煙視媚行意氣風發﹐接起任何電話都能找到聲線可配搭。在桌上你一貫說著笑話﹐他靜靜一句跟上﹐你轉過頭﹐這才看見他。

這來的很不巧。你才好好過了一陣子。才好好要不問是非﹐鴻圖大展。但我的劇情…她還在想。你安排人生像安排戲劇﹐多少線索都落在同一個軌道上﹐唯一不同的是﹐女主角都一樣。他不溫不火問你﹕如果你願意﹐我覺得我們可以在一起。

他好端端地在這裡。我再沒遇見那幻覺。另一半﹐它這麼寫成﹐要離開父母﹐與妻子連接。時間到了。也不難﹐我想。見證而已。報備道﹕case closed。

然而大概不會有這麼簡單。

2006/10/20

天上星星數不盡

理想﹐夢想﹐目標﹐路徑﹐我最不缺的大概是拋物線。小學因為會寫字﹐就只說要做作家﹐長大一點愛看畫面﹐就說做短片導演﹐總之都是些無用的勾當﹐爸媽也容忍我一路胡思亂想﹐還容得我最後說一句﹕最壞我也能做廣告。

高中時也列出大條目﹐洋洋撒撒寫著吧臺﹐羅浮宮館長等等﹐反正如孫大偉所說﹐小時候大聲嚷嚷要做總統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所以別等到三十餘連想做處長都惹 人笑。我從未認真擔心自己要做什麼是真的﹐反正覺得養活自己真簡單﹐不擔心餐風宿露就成。於是選系的時候沒多想﹐只覺得挑個喜歡的﹐而最後選的藝術史不過 是一日在候診室裡翻讀大學簡介下的決定﹐當時還不算是頭選﹐是因第一志願地球與海洋科學都需要我在高中沒選修的物理化學﹐想想算了。於是從拿試管登山下海 變成冷氣房裡操筆桿。

海外華人一向對文科敬而遠之﹐最喜歡不過是商醫電機等等印鈔機﹐我反正沒掛心所以把人類學社會學哲學歷史東亞學院種種文科都繞了一圈﹐雖然大學三年過的實 在開心﹐只是這選擇到今日也被父母詬病。當日沒受罪不過是因為理由講的好聽﹕冷僻科目﹐獨門生意。言下之意是﹕華人沒人學這東西我怎麼混也能拔個尖。可惜 當時尚無“藍海策略”四字﹐不然大可一以貫之。

夢想後面都有個遠大的目標。大學的大夢是搞文藝復興﹐所以有RENAI-ssance一名﹐要以共通美感穿越巴別塔造成的文化隔閡﹐以教育改變人品素質種 種。到了研究所我還能說要採無人觀點寫文革對中國文化光譜的貢獻﹐研究所畢業我說廣告是最容易靠近常人的方法﹐稱資本主意之力用通俗滲透大眾﹐口氣中有毛 主席在延安的“為人民服務”意味。

我還真的做過廣告。一回來只覺“我幹嘛費勁腦汁為人賣雞賣腿”(當時服務客戶KFC)也做過生活藝術線記者(只覺大部份都是神棍和我一樣最愛光說不練)或 是吧臺(瞎眼酒客挑舋就想砸酒瓶﹐黑心肝業主還得小心狠心員工)。最快樂是做藍領在廚房搬上搬下﹐或是凡事不做就是讀書寫字一人天天吃10圓麵包喝水(爸 媽始終認為我生活困窘怎還能這樣寬心﹐懷疑是否在林森北打工)。

“滿天全金條﹐要抓沒半條”的個性除了家長以外﹐身邊的人倒是看得開心。據說當年國父老在嘴上說要推翻滿清﹐獲得“孫大炮”一名﹐只能感謝一路的朋友竟然 沒叫我“沈大炮”﹐還非常捧場的大呼過癮。讓我除了自己的夢以外﹐還有別人熱情的角色扮演。無論是希望我好好寫作救台灣﹐躲進學院做學者﹐還是市場經營﹐ 個人創業﹐炒股炒房﹐給我總監做讓我光說不練﹐給我主編做讓我屁股生涼﹐給我藝術頭銜讓我無所事事﹐給我店長做讓我快樂地蓬頭垢面… 俊廣說我的問題是﹐進入太快﹐逸出的也太快。

其實當年壓的寶是對的﹐畢業正遇上中國藝術市場狂熱﹐只要紅都賣。只是我說看破藝技搞的那些髒事兒﹐抵死不從就說年輕多見見世面﹐讓爸媽寫信來說對我失望 透頂。誰教我多年靠讀書名目四處奔波過個人生活﹐盡遇見一些無法想像的情節﹐腦子裡裝一堆他們從來也不想的東西。然而謊還得一路圓下去。好在今年資訊記者 的位置還證明我是個能賺錢的人﹐唯有數目能證明我的清白。唉。

什麼都能做是最大的優點﹐也是最大的缺點。均逢說你遲早被這句話害死。我唯一的職業可能不過是導演編劇和演員﹐只是場景是真實人生。捫心自問﹐一直知道世 界上其實只有兩件事是真的值得做的﹐一是信仰﹐二是環保。所以對人生的規劃是30歲前我要鴻圖大展﹐亂七八糟做出一番事業來。30歲後要養小孩然後回大學 學我的第一志願地球與海洋﹐50歲要傳道﹐把一生經歷融會貫通。如果屆時還相信世界大同這回事。 還有一個路線是﹐找個房子好好煮食種花﹐讀書寫字﹐一輩子一個桌子。還可以做做小鎮郵差﹐小王子一樣星球自轉。

都是兩條路線打架。意氣風發的時候就想﹐我這樣入世﹐風風火火的﹐對人類有什麼好處﹔一個人又技癢。只能說有風駛盡哩是人性﹐對局勢的懷疑是人格﹐老愛做些不擅長不喜歡的事兒看看究竟所以心神不寧是徹底反革命。

演戲的是傻子﹐看戲的是呆子﹔天上星星數不盡﹐個個都是我的夢啊。

2006/10/16

抽煙



前陣子為朋友申請學校的影片製作又去做了小演員﹐是小演員演女明星。短短兩天裡斷斷續續地抽了一整包煙﹐下了戲整個手指還像烤魷魚絲一樣煙熏氣味。當初讓我心動的是劇本裡一句話“我抽煙﹐但沒有煙癮。” 因為是真實世界面對別人聞問常拿來解釋的句子。

Social Smoker, Occasional Smoker﹐各式各樣的代號可以解釋。只是抽煙是多私密的事情﹐煙癮來在從未接觸以前﹕一個壞消息。我一手拿著無線電話站在倫敦客廳窗臺前﹐一邊耳朵嗡嗡響﹐剛聽見的話像一烤盤「噹﹗」一聲地敲上腦袋。我拿起右手﹐覺得兩指之間有煙緩緩上昇。那時老室友Yvonne剛搬﹐而我始終記得她爽氣坐書桌前聽搖滾抽煙模樣。

小酒館裡一個詩會。樂趣只是尺度問題﹐他說﹐我只討厭好好的整個事情都灰了。我喝了啤酒又喝紅酒聽著清醒也讀不出的英文詩﹐那劍眉星目的女藝術家寒著臉過來向胡冬打招呼﹐我摸著她Frida Khalo一樣的眉心﹐她一貫冷若冰霜的開著玩笑說「I put it on when I go out.」。我一臉桃花笑的多麼好看絲毫不覺才剛被誰掌嘴。胡冬拿著Silk Purple過來﹐古代只有女巫才抽煙﹐為了保持火種﹔詩人是最好的文案。他為我點煙﹐還給我被男人拿取的權利。

一包煙永遠也抽不完。上癮和解癮一樣痛快。只要守著不幫自己買煙的誓言﹐就不會有煙癮。也是一種儀式﹐吐出的身體變得透明﹐煙囫圇上沉﹐嬝嬝升到天上﹐一部份的我。像信徒執一柱香火﹐信息要帶到天上﹔而我說﹕地上我不期待什麼了﹐一份份的把我帶上去就行。

鴿子籠裡對著一盞燈﹐冉冉的顧城的詩﹕我的心配得上你的!它是天上來的。

看楚浮my life to live﹐最驚訝的只是她們將煙抽的這樣美﹐像是吞嚥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剛認識均逢的時候他是抽煙的﹐和創意總監東翔兩人吃完飯拿著罐裝咖啡在科技大樓樓下吞雲吐霧。之後那工作沒了﹐我也離開﹐和新公司去香港公幹前說了一句“煙少抽點。”不知道回來再沒看他抽煙。依照上禮拜Newsweek數據說一半抽煙的人死於心肺疾病﹐算是好事﹔可惜的是他抽煙多麼好看﹐怕他開心不敢講。另一些人看著他們只覺得真侮辱﹐一句話在喉頭說﹕沒格就別抽了。

沒格的又何止是抽煙而已。

2006/10/11

尋找完美咖啡店﹕咖啡去年

If we do not find anything pleasant, at least we shall find something new. - Voltaire

挪威森林當然是好的。總能坐著坐著就聽到一首足以令我停佇的歌
歌曲裡似曾相識的陌生帶來刺激 高低裡聽不清歌詞
但足以窒息。像酒館的燈光昏暗 死去或媚俗的名人們在牆上
皆害羞或自覺似的側著頭 或看著遠方的角度
專注他們手上那跟煙 誰都好 除了身邊正從電腦裡傳訊給你那個人
我們都互不相干。

有些咖啡館是讓你說話的。像臺行駛在灰藍色的厚重雲朵下的火車
兩個相遇或相攜的人坐在桌上像坐在座上
這火車永遠不會停駛一樣地對彼此傾吐一生的故事
餐車裡的東西就那樣多 我們一杯又一杯不需要有別的選擇
已經開始 也一定會有某個未知的結束。我們在這一途上
掏心掏肺的對方就是這一生明白你的人。

有些咖啡館是讓你看書的。Oxford Circus Borders
或是 Victoria Downtown 的 Chapters
書店裡的咖啡座開放著充滿空調和新書新碟的氣味
來來去去的人有著不一樣的理由 看書談話
甚至只是在外面逛累了坐下來歇歇腿。
連鎖的咖啡口味世界皆同 買賣文字圖片的收銀機
噹 扒咑扒咑地吐出收據 咖啡機像匹冬日雪中的馬嘶嘶出聲
混合耳熟能詳的熱曲混合做背景 你都能察覺但不至於分心的陪伴你。
我們在其中閱讀 筆記 聊天 打屁
愉快而放心因為非常靠近資本主義。

溫洲街特有的老文青或偽文學少年氛圍都好
至少有某種氛圍可浸霪。
Habermas 為我端來咖啡 又是另一輪體驗的入場卷
我像個上癮的酒客微顫 而興奮。

尋找人間咖啡店﹕咖啡此刻

第三個禮拜。頭上的天花板不但低﹐過了中午像是會一吋吋地壓下來。我再度上路準備尋找完美咖啡店﹐去年能從八里坐車到台大附近﹐現在甚至不願意離開中山區 ﹐全為不想與任何人碰面。誰培養出多少文青﹐誰終身吧台後面舞姿多漂亮﹐誰在那長守﹐誰把那當中繼站﹐那杯之前之後哎太多事。最後因對台北的無知和炎熱帶 著初見面的朋友去﹐英國來的Catherine笑也不笑的說﹕well it feels like home. 我分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

But it’s not home. 台北。尋找獨處的過程多數不過是受辱的過程。禮拜一﹐一杯Starbucks南瓜咖啡﹐爬到沒人的頂樓﹐空間設計的好﹐就算隔壁坐了人也不太會聽聞﹐一條 單人沙發多好坐﹐只是頂上鄉村音樂一陣陣轟炸下來﹐怪不得一個個帶著手提電腦來了又走。禮拜二﹐剛開的Mr. Donuts有合理價錢﹐還能無限續杯﹐艷陽天裡所有不用上班的小姐躲在隱影裡﹐正好留了窗邊的手扶椅讓在家幾乎發霉的我好好晒晒太陽﹐沈從文傳看到他顛 沛晚年﹐大革命裡的鬥爭搭上友人近況﹐不懂與家人社會相處的幼稚男友﹐一個床墊三百美金搬走前全部傢具才統共賣了一百啊…是喧然後座爬進書裡的交談﹐咖啡 鈍若苦茶﹐唉必須落荒而逃。都是統一集團買斷的外來品牌﹐我願意被企業剝削﹐不願意弄的心智分裂。

其實我不應該找不到。中山站是個神秘的地方﹐南京東西路橫過洋派日派的中山北﹐熱鬧與冷靜的匯點。旁邊的百貨公司還未開店已有人在門口等待﹐是前天晚上就 想好要光臨的少女少婦﹐衣著整齊煞有介事。玻璃門裡偽日商教導制服小姐們微笑與口氣的幅度﹐身高六呎的男子列在門旁疾呼“歡迎光臨!”氣勢一流往往嚇得我 不忍卒睹﹔還好他們也不看我﹕我正手掛紅白塑膠袋大力踐踏夾腳拖鞋未洗臉。OL在下班以後湧進賣場﹐奮力挺著一臉殘粉﹐腫脹著小腿繼續消費﹕保養品﹐化妝 品﹐粉色外套高跟鞋﹐明天比今天更美。十點又聞“謝謝光臨!”﹐女子們意猶未盡﹐我正出門打酒買路邊重鹹燒烤鹵味。向右轉﹐是光點麗晶老爺飯店﹐光點戲院 隨時播著非商業但買的到的冷門片﹐只是影院裡外蚊子都瘋魔﹔對面是Gucci LV 夏姿Chen﹐日本貴婦們買免稅品像不要錢﹐枕邊人若技術好﹐大可嘗試夜潛林森北。

我不應該找不到咖啡店的﹐只是要避開人群﹐於是今日我往後走。記憶中當代美術館還有附設咖啡店﹐只是沒開。對面一家素色小店﹐得貼在玻璃門上才能確定開業 ﹐我顯然是第一位客人。還怕打擾了別人一樣推開門﹐坐哪裡﹖亮的地方就好。我回。貼心為我拿來桌燈﹐還怕度數太高又給換了一個。燈光下坐的舒服﹐連電腦也 帶來。老電腦不會自動上網﹐我也樂得不聯結﹐店員已經過來告知了密碼。不具威脅性的爵士音樂低吟多舒服﹐我似只啣幣蟾蜍一樣有魚餌作用﹐講中文的日文的意 大利文的各式人士來了又走。

店裡黑貓戴著頭套﹐眉角像是受了傷落著毛﹐不損牠眼神肅懶﹐輕盈跳上對面沙發﹐再跳上我桌前﹐掃掃我杯﹐確認我不具半點危險﹐任牠撒野頗乖巧一樣﹐在我螢幕後坐下﹐把身前雙爪納入懷內。窗外陰雨﹐天光暗下來﹐桌上一人一貓只是安靜。人間何事。

2006/10/03

愛誰誰﹕最近我看長短篇

也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無法看長篇小說。大概是從三月開始工作以後﹐時間被切割成碎塊﹐長篇小說當然也就肝腸寸斷。加上記者撰稿編輯生活忙亂﹐除了回家浴後 睡前短短的個人時光﹐其他時刻簡直活在果汁機裡﹐生活的顏色鮮活﹐但卻和成一團﹐我的生活是由印出來的稿子白紙黑字累計起來的。

螺絲拴的這樣緊﹐耐性當然不會好到哪裡去。毋論本性長短﹐層次分明意味著若後面的事不顯然﹐那還是去寫稿過自己的人生算了。上了沒多久的班就發現自己在大 家一片贊聲的“湯尼隆谷” 的觀眾席扭著身子﹐看美國小說長大的村上居然被拍成和風﹐口味清淡像無印良品的廣告片。那倒霉的像剛吃過壽司一樣軟黏暗的男旁白不時響起﹐紅豆湯裡的白色 大軟糕﹕外面燙沾﹐但裡面未熟。讓國中就看過這乾淨小說的我感到難受﹕還不如叫詹姆士卡麥隆來拍算了﹐可能場面還精彩。

殘雪絕對是短篇小說的翹楚﹐無論寫的是大樓大街還是牧場平原﹐那縫隙無所不在﹐比卡夫卡更不經意。我更覺得那都是平常事情﹐在普世的皺褶裡運動像血液在皮 膚下更替。只是寫起長篇就像暈船﹐一次看完像枕頭上醒不來的夢魘﹐斷斷續續的看更覺像孕吐﹐每次都得重新一陣陣攪動起來。還沒看來的及看過去的“五香街” ﹐這話是對著新書“最後的戀人” 說的。主人公顯然是沉的很深﹐腦子裡把所有相識的事物編排起來﹐真實當針情節當線﹐鮮明的人物和魔術的情景全湊在一起﹐一以貫之。不是沒有精彩的部份﹐但 總讓我想到洋人做水果沙拉的謬行﹕所有水果切了放同一個盆裡﹐最後淋上桔子汁﹐結局是什麼水果吃起來都一味。都怪我當時被封面封底的文字給迷惑﹐忘記殘雪 本來就擅長一句話講一整件事。這次的經歷倒讓我連看了池莉的長篇都不敢買﹐雖然封面也很誘人﹕「一個人成長的過程﹐真是個遺憾的過程。」… 一長篇拖行的過程﹐也是個遺憾的過程。

在這樣的時刻裡也看完了張瑋的“浪漫或醜行”﹐可見是真的好。之前還抱怨陳怎麼看的那樣慢﹐每日得乘近一個小時的車去關渡的他說“我可是很珍惜每天一 點點的時光捨不得將它看完。” 這麼一講我倒不好意思﹐也懂了。只是他無瑕看書也沒關係﹐我讀了書以後總迫不及待給他“說書”… 中文的﹐英文的﹐長的短的真的假的﹐在飯桌上講那書裡看到的好義。不然就是突然想到什麼就從書裡探出頭來說個一兩句﹐配一些挑起的觀感經歷。每逛書店看到 精彩處忍不住延過書給讀﹐兩個人忍不住一塊兒嘖嘖稱奇。更多的時候是看到糟糕的東西就扔拒如持燙手山芋。

九月就在這些故事裡進進出出﹐稿子還是寫了一些﹐但每次採訪就覺得身上的戲服領子掐咽喉﹐或是自己出世的像跑錯場。見到老友長官還是高興﹐手癢就又得開始賣字為生﹐慘淡經營。坐吃山空自然只是暫時﹐更感自由多無價。

2006/09/27

Love and Trust in the Digital Age﹕Web2.0 Conference (下)

TechCrunch的主筆Michael Arrington聽了半個小時的問題後﹐他忍不住開口“我認為這些都不是重要的…不管他們的模式多類似﹐賣了多少錢﹐重要的是革新。一次一次裡網路世界 一點點一點點的進步﹐每次都是往前推動的過程﹐這是多麼棒的事!”他反問記者“為什麼你們問這些問題呢﹖難道你們感受不到網路的神奇麼﹖它讓全世界的人聯 結哎!像Second-Life或Cyworld﹐真實與虛擬世界的二分﹐有人可以24小時不吃不喝不移動就是活在虛擬世界裡﹐未來這兩個世界又會怎麼延 伸呢?你們都不想知道麼?”

記者會後Steward和我握了三次手。一次為了在地球上見面﹐一次為了溫哥華﹐一次為了維多利亞大學。問起加拿大的創業環境﹐他說啊溫哥華這樣好的地 方…一個答非所問的想家的人。我非常可以理解。Panel Discussion的時候有人問起Web2.0對數位落差影響﹐Salesforce說回饋社會﹐BubbleShare說硬體成本降低 ﹐Butterfield拿過麥克風﹐按著眉頭說﹕我不知道Flickr能為他們做什麼﹐我想他們要的是食物和衣服。

我想到大學時代。草地上的兔子﹐夜裡的維多利亞內港﹐我們在期末考前去湖邊游泳晒太陽﹐陽傘下吃意大利冰淇淋。City of Gardens. Steward想起許多年前在Vancouver Downtown的辦公室裡向下望﹐看見一個女人一邊講手機一邊過馬路﹐想到科技可以讓一個人在過馬路的同時﹐心思卻遠遠在另一個地方與人說話。他把手機 拿到我和主編面前﹐說“你看﹐現在我們一起在手機螢幕前看照片﹐這是以前所不能的。現在我可以更輕易的讓你們看見我的世界﹐也只是這樣而已。”

在數位之前﹐在Second-Life或Sims之前﹐我們就開始虛擬世界。電視可以把真實世界帶到我們面前﹐也可以在我們面前虛構真實世界﹐網路亦然。 我們的世界不過是意志構成的程式。一切不過取決於面對或背對。Steward認為Flickr是世界的眼睛﹐也是借眼睛﹐看到透過別人眼球腦子的世界。 Other people’s process of framing。

數位落差的盲點在於﹐有了硬體和軟體﹐生活真的會比較好麼﹖連我自己都還在懷疑。高低是比較出來的﹐我卻不知道誰高誰低。身為都市人的我更窮﹐所有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樹木、不認識的景物動物都是我的匱乏。於是我一次一次﹕誰來補救我的落差。

台灣“開發中”的不只是經濟發展﹐更是文化開發。文藝復興帶歐洲走過黑暗世紀﹐人本思考的退化﹐讓我們漸步未開發國家之流。過多的資訊讓我們人生越來越複雜﹐大鹵麵裡我什麼味道都吃不到。需要分門別類﹐不一定只是求精準﹐更有可能是我們漸趨狹隘﹐日子裡只有吃喝。

沒有人知道Flickr被併購了多少錢﹐雖然我們都知道是太少了。只是對一個誠實面對人生的人來說﹐多個零少個零或許並沒有那麼大的差別﹔重要的不過是用數位技術改善了文化的分享方式﹐面對世界﹐也看見了彼此。

I'm not a User, I'm a Human - Web2.0 Conference (上)

除了對科技為人們帶來的好處持續抱持懷疑以外﹐有一件事情是我必須要坦誠的﹕十年網齡裡我從未為任何網路服務花過一毛錢。無論是只給你150字的日記篇幅 ﹐掛廣告﹐少容量﹐總之若是與錢有關﹐一個子兒也不會掏出來。若是台灣網路界有什麼性喜白吃百喝的隱性殺手﹐那我肯定是其中的一個。不付錢當然不只是一毛 不拔的問題而已﹐只是從來沒遇見過有什麼讓我心頭一熱口袋一開的服務﹐再說既然對網路沒有信心﹐就不應該做 devil’s advocate﹐我這人一向是不相信的事情絕對沒我一份﹐所以我願意付加拿大的高稅金﹐卻基於不想幫別人買內衣內褲交植牙學費或接受第一和第三國家的流氓壓榨行徑的關係﹐在台灣卻盡其可能地逃漏稅。

如果加拿大是我認同運作的國家﹐Flickr 就是唯一一個讓我想付錢的應用服務。倒不是想放照片交朋友﹐技術上除了欣賞它設計的細緻精巧外﹐更喜歡他們對 危機處理的幽默與智慧。但在我還未來得及掏出信用卡16碼前﹐就在老單位辦的 Web2.0 Conference上遇見了創辦人 Steward Butterfield﹐這才發現我倆不但是老鄉﹐還是大學同校。可惜一夜沒睡又身處行外的我毫無戰力﹐鞠躬哈腰遞名片三個基本動作組合不算精緻﹐加上沒 看到他早上的演說﹐連認親的能力都沒有。

跑數位內容跑了一陣子﹐遇見的記者幾乎都是差不多的熟面孔﹐只是問題總是差不多﹐投資預算﹐增資金額﹐會員人數﹐商業模式﹐似乎訪問的是會計還是精算師。 昨日房間裡的媒體記者會一樣慣例。滿滿一屋子記者為讀者發問﹕教我創新、教我集資、教我賺錢、教我被併購的秘訣。錢、錢、錢。

去慣了記者會﹐見多了行銷、公關、總裁和長官﹐就能逐漸看出他們中間的分別。亞洲的公司缺乏技術革新精神不是新聞﹐報喜不報憂固然是所有公司的慣例﹐但天 天看打腫臉的胖子也算不上什麼樂趣。若一個公司願意分享本質的創新與營運的瓶頸﹐而不是派一些歌美聲甜的角色來搪塞記者﹐相信大家都能感受到一點誠意。都說市場萎縮﹐經濟不景氣﹐又為什麼記者會上天天過年﹖

I’m not a user, I’m a human. 我們在談的永遠是獲利﹐但誰獲利了﹖「人」被思考成「用戶」和「人氣」﹐甚至是「per click」的時候﹐人的價值在哪裡﹖沒有辦法創新在於人本價值的缺乏。但不要和我談「創造企業/品牌價值」了… 不然我只能和你談“心術不正”。

對於網路革命的本質﹐網路世界對人類生活產生的改變﹐新文化的形成﹐我們關心的太少。別人創造 2.0﹐我們舉辦 Conference﹐討論既成現象﹐在名單上打勾。這是文化霸權的衍生﹐更是OEM 的詛咒﹕我們造勢﹐不造時。

2006/09/21

好像有什麼﹐什麼也沒有。

Men always love what is good or what they find good; it is in judging of the good that they go wrong. - ROUSSEAU

夏日就這樣過去了。這個夏天走的倉猝﹐自己也不可思議。上班的時候看時間一天天過去﹐沒刻量﹐倒像小時候那些暑假一樣。以一個不痛不癢的旅遊開始﹐伴以長長像不會結束的每一日﹐還嫌棄著時間悠蹣﹐結局已經到了。

還想著最後一天上班以後種種計劃﹕寫稿﹐圖畫書﹐這個﹐那個﹐大概夢裡也想著的緣故被子都給踢了。只覺得早上馬上發覺不對勁﹐喉嚨痛起來接著就病了半個 月。倒著在被子裡寫完了稿子。在資訊產業的六個月從無到有﹐不枉是個奇妙的旅程﹐但仍不是我的。一出了事外更覺得遙遙偏離﹐誰來聞問是否回籠都笑的婦復何 求。

我總在這個交口生病。季節與季節的交口﹐職業與無業的交口﹐約束與自由。帶著一個鼻子病過了半個月﹐醒來至少日子是自己的。白花花的等著安排。

九月﹐我目擊台灣公民社會完成的“過程”﹐不禁感覺整個城市可愛許多。在夜裡我們在人群裡牽手﹐和陌生人相互微笑。不瘋狂﹐也毋論暴力或和平﹐這甚不是我 要買單的國境﹐只是如當日在北美反戰一樣的表態﹐是“關心”。呼籲有ultimate moral。“民主” 兩個字並無神性﹐拆解開也不過就是“多數意志”﹐充其量只能忠實反應多數的素質﹐或是應該說“多數關心的人的素質。”﹔既然求的是多數﹐那麼個人能“主” 的並不多﹐就算長了耳朵長心﹐最終仍只少數人的手腕下執行。體系本身就很殘忍﹐個體總是得妥協﹐要做事﹐少不了獻媚。柏拉圖說﹕The punishment we suffer, if we refuse to take an interest in matters of government, is to live under the government of worse men. 在公民社會齊全和媒體中立的情況下可以談民主﹐但連美國的媒體通常也是被財團買斷的。集體裡我們交換愚妄﹐比較無知。

四年也真的太長了。

那日泡在咖啡店裡﹐面前走來兩個西裝革履的上班族﹐兩杯冰咖啡隔一個玻璃落地窗面色凝重手舞足蹈地談論著。三個颱風包圍台灣﹐雨一陣陣地打下來﹐總覺得他 們隨時能貼上商業週刊﹐我似乎應該認識這兩個名人﹐一切都很眼熟。我認識的是那種說話方式﹐那種表情和交易。好的工作不一定在好的人生裡﹐也不一定能帶來 怎樣的人生。我還不至於浪漫到想開咖啡店維生﹐我想的﹐是除了維生以外我總該有什麼原因活著。

2006/09/20

Psy-World﹕它的金錢﹐誰來分享﹖












暴發戶總是有辦法用最匪夷所思的方法把錢花掉。在韓國賺大錢的 Cyworld 在日本失利以後﹐開始往美國和中國挺進。問有多少美國人喜歡用 Cyworld 的 avatar 代表自己就像問現在有多少人寧可聽 midi 而不是 mp3 一樣﹕什麼人都有﹐多少的問題。

就韓國最大入口網站來說﹐Cyworld 在台灣的發表會算是失敗的。如果真有他們自己宣傳的兩千萬韓國用戶在後面力挺的話﹐我還真搞不懂幹嘛找這樣一個地方。橫躺的舞台就佔去一半的空間﹐舞台前面只放的下四張方桌(還放桌子做什麼﹖)﹐有位置坐的我看著前面一桌總裁的後腦勺﹐油亮服貼的黑色短髮像是三胞胎 ﹐後面滿地的電線﹐一不小心隨時有可能撲到緊貼著我的攝影大哥身上。

請藝人代言是一種古老的宣傳手法﹐但請他們來主持發表會往往不是什麼好事﹐至少對臺下記者的腦子不太尊重。面對MTV VJ的高聲高調和密雪薇琪的嗲聲嗲氣﹐只看見身邊的主編和資深記者翻白眼。我們在乎的是數字﹐對手﹐競爭力﹐誰有時間去網路上開虛擬Party。「Cyworld 在台灣的主要競爭對手是誰?」台灣分部的韓國總經理面對這群野獸﹐溫和的輪廓微笑著說「Cyworld is not about competition and fighting, cyworld is about connection and friendship!」

Friendship?! 哪種朋友會在網路上賣我紅豆(大陸“賽我網” 的虛擬貨幣) 松子(台灣版的) 還是任何形態的虛擬玩意兒給你的朋友。如果不是來搶生意﹐難道是來做慈濟嗎? 真搞不懂這年頭的品牌形像思維﹐低調也不是這麼搞的。其實記者朋友們也不算太殘忍﹐至少就沒人問Cyworld日本是怎麼了。沒人問可能是記者都沒做功課 ﹐或是答案大家都知道﹕對於1997年就能做出可愛PostPet來送電子郵件的日本人﹐想靠格狀的小人和基本的flash背景殺進去的確有點不自量力。

不同於硬體的是﹐網路內容的成功或失敗與敏感的文化和習慣息息相關﹐Cyworld 要請的可能不只是公關或是行銷高手﹐可能還需要人類和社會學的專業人士護航。對Cyworld進入美國和歐洲﹐看看Sims﹐Second-life﹐或各式各樣的魔獸遊戲﹐對那些從小看Lord of the Rings和Harry Potter的民族﹐你真的不應該給他們Cutie, Hompy, 或是Kitty。在中國的成功﹐除了感謝香港 Cherrypicks 在行動商業上的經驗﹐和砸錢大量做活動公關及贊助外﹐也有猛煮紅豆湯送網友的培養期效應﹐真正能獲利多少﹐有多少佔有率和建立忠誠社群﹐還得觀察觀察。

那麼回頭看﹐Cyworld 在韓國的成功又是怎麼回事﹖如一網友所說﹕cyworld 是韩国电信收购的企业,说白了,这就和中移动的梦网一样,在上面搞什么不赚钱啊?!除此以外﹐說真的﹐民族主義和團結一致的事情都不要問我﹐非理性所能循﹐問金正日比較有效。

2006/09/12

黑暗中撞歪鼻 - 所謂當代藝術

說到底﹐其實這才是我的本科﹐明明做的是IT雜誌﹐採訪的卻是策展人和數位內容平臺﹐像森林裡鬼打牆﹐怎麼繞也還是慢悠悠的走了回來。但不比國外見到的貴族藝術家或策展人﹐Amy或是微型樂園裡的亞當夏娃們個個一臉友善﹐我心知肚明在台灣做藝術行政的感覺跟拿著蠟燭在深夜的泥沼中行走沒什麼差別﹕舉步維艱望著一可觸的光圈﹐但誰也不知道我們去哪裡。

台灣藝術環境差﹐也少見著什麼喜歡的作品是我沒想過走進泥沼的原因﹐但就算在別的地方可能也不一定是個稱心如意的職業﹕對我來說可能做麵包還比較實際。某策展人合資開了酒吧﹐專供志同道合的藝術技術人員(就稱藝技好了)一聚﹐轉臺間慇慇來到咱們座前開著領口笑嫣如花﹐說﹕只有藝術家才有vip…大概大學的藝術史﹐研究所的視覺文化研究還是沒讓我搞懂“藝術家”應該是什麼意思﹐我傻頭一問﹕誰是“藝術家”﹖他氣顛到“噢我們知道誰是‘藝術家’ … ”。噢“你們”知道。以資訊業的辭彙來說﹐這就跟最近什麼都能套上 Web2一樣﹐做了個位置就像是懂了﹐還能到處說嘴﹐這個是2.0﹐那個是2.0﹐我 是2.0﹐總之誰沾上邊都能雞犬昇天。

說真的﹐我知道誰是律師﹐誰是醫生﹐但我還真搞不懂誰是藝術家。說是寫字的我明白﹐是畫圖的我明白﹐是個業務我也了解﹐但如果做這些的都是“藝術家”﹐那藝術家也太多了。我在家裡畫畫算不算是藝術家呢﹖不算因為你沒展覽啊﹐我有啊只要有人拉有關係有錢辦個展覽還難麼﹖那台灣唯一堪稱道的洪通老爺算不算呢﹖ 我想他口中“藝術家” 的定義﹐不外乎美術實驗班﹐讀過藝術學院﹐最好出國吃過洋墨水﹐認識幾個老外﹐最好是我們這一群的﹐最重要是﹐老子我認識(老子不認識的不算!)。

吃地黃丸的時間又到了。大概跟“愛情”的定義一樣﹐有人望之彌高﹐有人撮合著就好。“藝術” 兩字被強暴至今﹐大概也不算多高尚﹐而是一種職業罷了。我的問題是相信它的神聖不可侵犯性。有些東西是不可被取代的﹐有些畫能打進你心裡﹐綁架你的靈魂﹐ 割據你的記憶﹐令你呼吸困難﹐不能自己。反之﹐有些東西只是拿來說嘴﹐片刻性的存在﹐“趣味” 而已﹐趣味俯拾即是。這就像我看“疆界”因為展場太黑活活撞歪了鼻子還和小法有片刻懷疑“這是策動自發行為藝術的裝置麼﹖”。當代藝術弔詭不已。我應該感動麼?還沒看到拍手的牌子。

創作如果不是始於一種類似吐納的必須﹐那就不過是某種模組化的過程和生態﹕學習怎麼把作品合理﹐怎麼打好關係﹐攀上附今﹐產業鏈裡匠氣煽人。藝術從不應該只是一些雪白的屋子或是黑暗的房間裡的東西﹐更清楚的說﹐它應該是一種人人都有的本能﹐社會和學院的分工讓我們無能﹐又讓某些人膨脹。本能真正強大的人寥寥無幾﹐愛和爛泥的人怎麼也出不盡。藝評﹐藝術家﹐藝術市場裡的小九九讓我對此專業無所適從。但我佩服這些輾轉戰場為生計寫過言情小說﹐進過企業體系﹐在體系與體系間打過游擊﹐最後選擇為某些喜歡的東西喉舌﹐努力﹐奔波的他們。辛苦了同志們﹐這仗是否美好我不知道﹐但至少是有趣的。

2006/08/21

Retropective - 回家

有時候你就是醒不來。明明於是一直到了下午四點半﹐才慢悠悠地出發。從這個家﹐到那個家﹐是12歲離開以後就再沒好好回去過的地方。一班220從中山北路 二段到七段圓環﹐轉彎下山開過天母西路﹐經過伴我四年的矯正齒科﹐路邊形狀不一的餐廳都是新的﹐離開的12年沿途景致開開關關﹐像個心思不屬的女主人總拿 不定主意該如何處置的花園。公車爬上天母國中的山坡﹐幼小的我上完禮拜六早上的課﹐下午翻越了去當時的書店‘新學友’。公車停在山坡旁的總站﹐沒有店家的 街道長靜﹐是另一個世界。

那柑仔店早在兒時就已破落﹐只是沒想到還在。兒時覺得兇惡的老闆老闆娘坐在門口﹐店裡寥寥無幾的商品都像火山剛爆發一樣蒙著大量灰塵﹐前面給豎起了公車站 牌。小時候叫德行西路的地方在出國前改了名字﹐我看著大剌剌的路牌﹐光沿著山坡灑落﹐另一邊仍然是未開發的田埂﹐綠意盎然﹐一般人不會知道的天母邊緣。除 了住宅什麼都沒有﹐只有我夢的場景﹐但不是夢﹐只是真實的遙遠記憶。

你並不常意識到現下的景象﹐日復一日的生活。總得等到要告別的時候﹐那線條才一一清楚起來。你才會像個陌生人一樣端詳最熟悉﹐也是最不經意的。這些年的遷 徙﹐這裡是我落足過最久的地方。整整九年的童年時光﹐當初的空地變成大廈﹐農田蓋上學校﹐童年的天母不在一般人的想像內﹐除了排列的白色公寓﹐跟剛鋪上柏 油路的鄉村沒什麼兩樣。

小時候﹐對面長我數年的友伴﹐房子裡的綠色瓷磚﹐綠色地毯﹐一條街就是整個星球。每條隔壁巷弄都有它自己的個性﹐房子還是巷子大了一點都能捕捉的出來。一 女孩一頭長髮﹐白色的連身裙拖鞋閃過街角﹐身邊的人問“你小時候就是那樣出去買零食麼﹖”那女孩完全是個殘影。零星的路人狐疑的看著面露新奇的我們﹐掛念 所有改變了的細節﹐生著鏽的紅色鐵門換上了玻璃和不鏽鋼﹐11年前出售的家已看不到陽臺﹐重重圍著的鐵門窗﹐是半個字也寫不進去的格子﹐容不下半點改變更 新的想像空間﹐所有的擺設都以童年的感知存在﹐皮沙發大的像山﹕我們才是造訪場景的幽靈。

於是你又像個旁人。和他拖手走在這不似台北市的社區﹐沒有比假日午後更靜謐的了。口音不一的老人還有友伴﹐提醒著你﹐遲早﹐遲早。離開了這裡以後一切都失 了速度﹐所有事﹐所有人﹐都不是長久的﹐一個地方換過一個地方。你變得容易倦怠﹐趕忙﹐害怕來不及…不及哪裡呢﹖是找尋更好的新世界﹐收集探望﹐總期待知 道山頭後面還有什麼﹔還是﹐你時時奔緊﹐找尋一種熟悉的感覺﹐一個讓你安身立命的地方﹖

因為太早失去了﹐於是所有的冒險和出遊﹐你都是在回家。回到一天與另一天並無不同﹐沒有目的地﹐也不用再出發﹐回到這金光灑落﹐鋼條密封的回憶處。你再不想做客旅﹐然而時間不會凝固﹐也不會重複。

罷罷。握緊手﹐還是去喝酒。1982咱們第一次同慶就開封的女兒紅。

2006/08/05

不獨處 - 基隆

因應小法到了哪個港口都會叨唸是他家的緣故﹐那麼我們就回家吧。靠著記憶竟然真的發現南京西路上的基隆客運﹐還來不及買個早餐﹐車已經來了。這旅程比想像 中便利太多﹐連離開台北市的感覺都不真實﹐只覺得書一閤外面已經看到船了﹐Victoria 花團錦簇﹐Marseilles 燦若金緞﹐一邊是褪色的老房子老招牌﹐一邊是剛上的中元節慶燈綵﹐我把新的港口收進記憶裡來。

坐計程車走上小山坡﹐柑仔店老闆娘還記得均逢﹐笑瞇瞇地提點。牆上貼著學生的毛筆練習﹐忘記寫了什麼﹐只端詳著不同手跡﹐比較誰能不偏不倚安在格子裡。爬 著坡還聽見他感嘆。似乎真記得童年恭逢其盛的時候。越長大﹐隨著港口沒落﹐城市也敗落廢棄。後對門的雙喜字發黑﹐一邊一個﹐足足有四個喜﹐下面嶄新的‘售 ’字倒是顏色生鮮﹕屋主是包會錢跑了。陳爸爸什麼都知道﹐不過都事後。事前據說鄰居商船轉運軍火也沒發現﹐均逢指著某處﹐就住在那邊。隱約感知相熟的某鄰 居叔叔伯伯姨姨變成社會版頭條還是電視上跑馬燈的奇異感覺。看著整山坡的半空屋﹐好奇莫非個個離別手勢都這樣戲劇﹐不失為部落格發起前召告天下的辦法。小 坡蜿繞又像馬賽﹐招牌指示山上並非聖母院﹐什麼什麼宮﹐我忘了端詳。

一個人旅行﹐就在腦子裡。呼嚕呼嚕的轉的是從新地方回望自身和過去經歷﹐果酸換膚一樣地脫皮又脫皮﹐得以生出 new sensation。四個人一起出遊的時候﹐記得就幾乎只是彼此了。還好陳家不似我家聒噪﹐不正經時時補滿空隙。均逢長大的房子像一張報紙﹐日光燈早上也 開著﹐照著地板灰白﹐石板涼氣﹐一切都有年紀。離開的孩子早不是全家福裡的模樣﹐陳爸陳媽卻十年一日﹐像從照片上走下來﹐我們一走﹐又走進照片裡一樣。是 聊齋看多了。

這個時候可不能過敏﹐發暈﹐或是漏氣。整個桌子的海鮮吃也吃不盡﹐差點要刺手指放血還是吃黃連解毒。陳爸爸還記得我愛吃白鯧﹐一尾兩個頭那樣大的鯧魚二煮 ﹐半燻半進了米粉湯。吃的回台北的路混混沉沉。也是一整天上山下海的行程﹐坐船出港繞基隆小島﹐上山吃粉圓喝茶看日落﹐只可惜晚上沒能回頭看看山間發亮的 九份。悲情城市房子新舊參差﹐週六人多﹐只知道商機無限﹐四處是民宿小吃﹐人聲鼎沸。老街越長越長﹐一路延伸出去﹐什麼都能賣。偶見古老的細瘦小巷﹐靜靜 躲在此店與彼店之間﹐歲月都藏在陰暗的地方。

2006/07/24

臺東綠島 - 後記


















這次旅程下來發現兩人不怕苦﹐不怕難﹐不怕累甚至不怕曬﹐就怕了臺東的計程車司機。隔天下船後像台語說的“路就在嘴裡”靠著路邊三兩阿伯找到一老柑仔店﹐ 沒有站牌﹐客運站僅靠口耳相傳。店裡一貫暗無天日﹐一盞暗藍日光燈與閃爍爍電視螢幕﹐幾十年沒變過的貨架上有那些永遠等不到人來認領的回憶﹐像路邊日復一 日等待孩子回來的老人﹐拖延著彼此的不合時宜。她從鏽花鐵櫃裡拿出兩票根。

一屁股坐在店前的木長凳上﹐本來就在的一漢子一臉不適的看向我們﹐片刻卻友善的問答起來。哪裡來﹖去綠島玩﹖住在港邊的他說自己幾十年前也去過一次﹐待了 一個禮拜﹐“差不多要阿達了﹐” 他在腦門旁擺了一個手勢。“沒事情做啊。”在郵局工作的他左右腿都開了刀﹐他說因為水的關係﹐鄰近的人都有骨頭的問題。隨即拉起短褲﹐露出兩側大腿根的開 刀痕跡。我們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嘴上還應著“啊﹖怎麼會這樣。”

車從我們面前開過﹐我們連忙大叫“唉…”起身就追了上去﹐不忙回頭說“啊﹐真多謝﹐真多謝。”他尷尬對小法喊道﹕我這麼年輕你叫我阿伯…。好笑著飽含無奈﹐半笑的臉色﹐看來卻無比淒涼。

如 果台灣的港口都和小法長大的地方差不多﹐那麼每個鄉下也都帶我回到久違的外婆家。熱帶的樹﹐一樣的傾倒的半廢棄的磚房﹐裡面的藤椅和古老電視機﹐剛建的方 正水泥透天厝裡鋪著冰冷的大理石地板﹐紅木傢具﹐鐵窗。什麼設計感﹐什麼低調奢華﹐功能性比較重要。台南縣出身的媽媽有五個哥哥﹐四個姐姐﹐各個出路不同 ﹐但兄弟中倒很少聽見誰去“上班”﹐常記得他們坐在屋裡﹐還是三兩相聚聊天晒太陽。一件事換過另一件﹐都是以“生計”為考量。

從光著腳走 幾個小時去坐火車的求學時代﹐到工作時走進台南市﹐嫁到台北﹐移民加拿大。走了那麼遠﹐為什麼母親要離開呢﹖千篇一律的牛庄景象令她厭煩了麼﹖農事的辛勞 讓她發誓不嫁為農家婦﹐嫁給做廣告的有比較好麼﹖母親在前幾年外婆過世後不再回鄉下﹐她出生的地方對她還有任何意義麼﹖她還會想起它麼﹖還是﹐和我一樣﹐ 習慣了走向更遠的地方﹐習慣了漂流與適應。對陌生國度的追尋﹐是在基因裡的麼﹖

回來兩個多禮拜才慢悠悠的把遊記寫完。被問起台東好不好玩﹐標準回答是“不得其門而入”﹕表示可能很好玩﹐只是我們沒體會到就是了。這次一趟﹐對台灣旅遊 涼了半截﹐朋友再建議下次應該如何如何也不怎麼敢聽了。家裡好好的﹐拔了電就是無人的所在。其餘還真不堪行。只是移動的時候心無旁騖﹐特別可以吸收書寫。 只是更怕電話響﹐更怕內容的貧乏。更怕城市裡過不完的人﹐更不適應那些算計著算計著的事。我要怎麼說服我自己﹐販賣﹐或精緻的﹐進步的物品的交換是有益處 的呢﹖我也仍然是從生計換過生計而已啊。

2006/07/21

遺世聚眾 - 綠島























學教會館雖帶著浴室總沒乾盡的潮味﹐但附帶的麥當勞早餐卷倒是為人稱道。衝在最後一分鐘到了馬路對面的 golden arch﹐像在台北家一樣地看報紙吃早餐妥妥當當地做為一日開始﹐隨即打包騎往臺東車站還摩托準備前往港口坐船。租車站的鄉親倒是親切﹐遠遠認出了我就嚷 “哎喲你這樣會晒黑” 的評斷我露出的臂膀﹐我趕忙回喊“不怕不怕”。還了車還得有人載我們去港口﹐租車阿伯向對面數個3﹐40歲的精壯漢子招呼﹐倒在藤製長沙發上的他們懶洋洋 地彼此觀望一陣﹐像達成某種共識一樣﹐其中一人才像老大不願意地熊一樣緩緩坐起身﹐示意我們坐進開著冷氣預備的計程車﹐從對角搖搖擺擺地邁過來。

小法難得招呼﹐開口問一聲“吃飯沒有﹖”我以為對方沒聽見﹐又追上一句﹐對方反問“幹嘛﹖! ” 還真沒想幹嘛﹐頓時噤了聲﹐互看向窗外掃過的綠白。那駕駛的速度中滿是橫不耐煩的氣魄﹐跳表更不是一般的速度﹐一路鈴兒響叮噹地飛馳過兩邊草長﹐那五元五 元地像沿途撒銅板一樣響亮。10分鐘的路開了350塊﹐我們半點不驚訝地掏出鈔票﹐只覺一陣氣虛﹐對方還開口“回來可以打電話給我﹐叫車便宜50塊。” 真是硬漢。

一陣腿軟地下車﹐港口擁進大批遊客﹕學生﹐家庭﹐鬧哄哄地擠著方圓之地。我打開書就躲進頁裡﹐小法沒說話﹐一臉空洞地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哪門子無人的所 在。我說船港顏色鮮明煞好看﹐港口長大的他只說﹕我太熟悉了﹐分辨不出來。倚山住的我不知海滋味﹐不似他舌頭對牙壁一樣熟捻的毫無新意。

我熟悉的是島與島中間的船﹐是三年大學往返溫哥華和維多利亞的經歷﹐但也不太一樣。台東到綠島的船搖晃的厲害﹐我們坐船頭﹐前面是成疊的透明塑膠袋和筒﹐閉眼暫不想都裝些什麼。

好端端的下了船。旅館來接待的人舉著寫錯的姓名牌﹐上了九人小巴﹐門還沒關緊對方就請我們下車租摩托﹐荒謬到想笑卻失聲。上車小法終於忍不住大叫“這不是 我家嗎!!! ” 敢情台灣港口都大同小異﹐不過這是個島。想來這些年小島就靠觀光﹐送客迎來的每一日﹐路線就這麼一條。我們加入螞蟻行列為機車加油﹐上車摧油環島。

抱怨和懷疑在路線明朗後消匿﹐吃完後來據說是豬肉佯裝的鹿肉燴飯﹐心情好了一半。小吃店的少東連基本加法都不會﹐被媽媽斥責﹕喂喂你要上國中了哎﹗我指明 就想看燈塔。驅車尋道﹐遠遠地看見巨型白塔﹐又像玩具又像場景一樣地﹐背後有整片藍天襯著光﹐胸口竟然湧出類似幸福的昇華感﹐飄飄然像走進它方。

島不大﹐但也不至於水泄不通﹐我們在某些彎道和坡度找到了無人境界﹐感覺心慢慢舒展。小坡上往下看﹐還能錯覺來到了紐西蘭之類﹐路邊一叢叢沒理的草像童話 世界一樣生趣無窮﹐我們樂著﹐順道拿出標準城市人行徑﹐拿著照相機就拼命往上拍﹐恨不得把所有藍天白雲都打包回去。離島物價貴﹐買了麵包飲料之類晚上照例窩在房子裡看書寫字﹐床邊都是帶來的書和展開的雜誌﹐這幾天靠著零碎時間還真把3本書看完了。心下大為舒坦。

2006/07/18

此時非彼時﹐此岸非彼岸 - 臺東二



















早晨大廳裡放著半老不老的英文歌﹐鄰居似乎在吵架﹐就著晨光和整個山的好空氣﹐我們幾乎是逃命一樣地搭了便車下山。載我們的是一對帶著孩子的夫妻﹐兩個人據說已開車環島數次﹐我們好奇那魅力何在﹐但提議不妨一試。太麻里火車站倒是個不錯的地方﹐挑了兩三層樓高的空間﹐三個顏色的座椅﹐儼然像個小劇場。劇場裡有老人帶著小孩﹐小孩像全身長蟲一樣地非得滿地奔跑扭動﹐前面一對原住民情侶穿金 bling bling﹐側著頭看那孩子﹐極有默契地一式一樣運動下顎嚼檳榔。

我讀著楊絳的「我們三」﹐講話都帶了京片子。政治正確的小法對平白在山上鑿出個「雅都」很不滿﹐我離不了文字﹐看著還寫著遊記﹐拉他一起﹐他綠筆一下﹕太麻里個機長。長長的鐵軌把我們拉進城﹐不敢領教這邊人人是機長的收費標準總算租了摩托車﹐一路騎進市區。臺東市區感覺和台南市區相去無幾﹐硬邦邦的水泥房子方方正正﹐想起胡冬對台灣的想像﹐「一個綠油油的地方」。在那綠油油中還開著灰色僵硬的格子。

路邊人煙稀少的人類歷史博物館確有國際水準。小法說相比之下法國版本簡直是小兒科。做得好沒錯。我們在糖廠吃了熟悉的甜點﹐冰淇淋上加著燉爛的紅豆泥﹐夏日昇平。兩天裡我總是在下午就一陣昏﹐應該是晒暈了。起來不知何年月。

最難忘的生日是19歲。當時在加拿大最西側的維多利亞島上大學的我和幾個同學﹐從東岸開了五個小時的車到西岸一個叫 Tofino 的小鎮﹐加拿大景色是不用說了﹐那些足以圍進畫框的風景看來也是吃飯喝茶一樣自然。記得的是半夜五個人溜進無人長沙灘﹐沒有任何一點光害的海灘延伸著純色的黑暗﹐圓盤高掛﹐光割開天空和翻騰的海﹐頓時說不出話來﹐只是被這畫面震懾住了。那美的絕倫的景象一直沒有離開﹐帶著一種魔力﹐像是世界的底端。底端的另一邊是臺東﹐中間一個太平洋。我仍然不甘回家要騎車夜遊﹐說穿了就是期待能見到一樣的景象。然而岸邊開著複合式餐飲店﹐沒有台北的悶熱﹐但汗水仍一滴滴在裙子下聚集﹐海邊有巨大的水泥步道﹐一切模模糊糊的灰。後面震天價響地做著迎神祭﹐紅白藍三色塑膠套掩著流水席﹐鄉親們疾呼要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咚咚嚨地咚﹐鏘。鞭砲的煙灰不由分說飄過來。我意識經驗的不可複製﹐意識這裡是人間。離只有黑暗與光明的世界盡頭﹐很遠。

2006/07/15

都在此山中﹐雲深逃無路 - 臺東一
















每次別人問起我有沒有去過台灣哪裡哪裡﹐我都得拿”我是個12歲就出國的假老外“來做為解釋。不過其實心裡知道那大概不是主要原因﹐畢竟假老外在加拿大住了8年也沒去過加東看看多倫多﹐或出名的法語第二大城Montreal﹐這就真的說不過去了。若要說是懶惰﹐明明美國歐洲到處跑﹐路也沒少走﹐應該說這種東西是有遺傳的﹐爸媽大概跟我一樣也是生活在他方﹐所以在12歲出國前就把亞洲和東南亞巡了一遍﹐卻還是沒去過臺東。

除了口耳相傳的景色和民風﹐也有自己對無知的遺憾。於是我常常叨叨唸唸著要去東部。除了上次出差去花蓮(不過照片和遊記常被本地人聞問”這真的是花蓮麼﹖”)﹐臺東卻像是個怎麼也到不了的地方。於是這次索性一句話BOT給小法﹐請他負責所有事宜﹐我只負責出人﹐時間到背著行囊就去。如此。旅行不得太囉唆。

我唯一做的就是找找有什麼出名的小吃。好好的抄寫在課本上﹕知本黑松羊肉爐。旁邊小小地貼這著地址和電話。漫無頭緒地從機場坐計程車到了門口﹐4點的陽光晒著柏油路和光禿禿的街﹐老房子的窗低低開在腰下﹐門不過百多公分高。咱們等店開﹐繞著被掏空的老城散步﹐不遠處高高的檳榔樹站起來就到山腰了一樣。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綠。下午的小城晒的精光﹐人躲在敞開的屋子裡面對成山的檳榔葉﹐小學放了暑假﹐孩子小貓一樣地兩三坐在大樓外的階梯﹐遠望兩個陌生人。陌生人想起遙遠的母親的家鄉台南鄉下﹐想起那些遙遠暑假。

熱炒﹐羊肉爐都是一絕。到了臺東才發覺沒有交通工具的致命﹐尤其訂的旅館在海拔千公尺以上的時候。黑松羊肉爐電話喚來親戚﹐車上已經接了一母子﹐也是要去住宿地的。司機很熱情的介紹臺東﹐要我們看不遠的綠島。往太麻里路上一臺車開的飛快﹐口舌也多﹐開到半山發現沒油了﹐戰戰兢兢地到了終點。沿途是金霧噴撒的矮山和彙集光流的山下小鎮。車是開到天上一樣的地方沒錯﹐司機喊價也喊上了天﹐和飛機票一樣貴﹐暗斥這麼我幹嘛不坐飛機上來就好。

小法出發前開章明義﹕我祇想找個無人的所在。背著四本在家裡看了一半的書就想能離開城市﹐離開盆地﹐好好的安靜把它們看完。只是這”深山亞都“深是夠深﹐進門就聽見鄰舍的交談。晚上想吃頓飯﹐都得是3﹐400塊起跳﹐好在包裡還有國賓的芒果奶蘇麵包﹐配著公視明朝描寫移都北京的記錄片和半夜的民視意難忘吃掉了。

2006/07/11

訪中時浮世繪

在小法和我妾身未明的這一個月裡﹐兩個人打游擊一樣地四處打聽著工作。想做還是不想做的都好﹐也在試自己的能耐。去台東綠島也沒多想﹐最多是對身處的地方﹐這裡的人感受一二﹐但想想﹐其實也是無關聯的。城市裡的路徑﹐雖能走到鄉村裡去﹐但那究竟是太遠了﹐遠到不像一個國家。回來以後心定了不少﹐出去前收到小花姐那邊來的訊息﹐說中時浮世繪找人。要自我介紹﹐作品﹐和對浮世繪版面的想法。消息是為小法講的﹐我忠實的傳遞訊息。不過截止日期就在隔天。晚上他趕一篇怎麼也出不來的會議記錄﹐問我這問題怎麼回答﹐我反正沒事﹐靠著淺顯的記憶和想像寫了後面這篇稿。他看完說﹐你幹嘛自己不投。想想也是。字海裡挑了三篇文字﹐隔天叫了快遞就把東西給送出去了。

開完和無名小站的會心倒是定了一半。覺得絕對是有作為的。這一路下來﹐只能說是生在廣告家庭偷了爸媽多年的行醫經驗﹐實際操作還欠缺﹐感知倒是很清楚。輕輕鬆鬆地也就上路了。回來聽到對方找來的消息﹐趕緊回了電話去﹐禮拜五晚上六點趕到城市的邊緣﹐巷子裡的大理街。

建築雖老﹐辦公室開朗空間減低一點陳舊感覺﹐達達達達地盡是文字聲響。每個人腳下快﹐臉上卻神情自若﹐都習慣了。我被帶到會議室等著﹐迎面八大個書櫃的書。少年時資訊缺乏的我看了書心就開了﹐敢忙迎上去看看。編輯這時進來﹐三個人個性都鮮明﹐想他們總能聽懂地說了許多。一兩個小時也就這樣過去﹐沒感覺桌上的茶漸涼。只記得一句臨走前的話“就當見面禮” 手示意“你可以從後面的書櫃帶走你喜歡的書﹐如果沒有袋子﹐可以從這裡拿。”

我登時傻了。這樣大禮! 孰不知我這樣愛書﹐比打開金庫讓我進去裝鈔票還開心。我對書的痴情自然不是新發現﹐像面臨了滿漢全席﹐就認出了自己的口味。有些書你可以不厭其煩地一看再看﹐見了仍然會帶走﹔有些作者你能信任﹐覺得總不會相去太遠。還有許多書﹐送給你你都不會想帶走。到最後發現真想要的也只是進門後馬上就看到的那一本。弱水三千不飲瓢瓢﹐恐怕只是不是皆上品。



3. 對浮世繪版印象、評論,及闡述為何自己合適擔任浮世繪編輯。

浮世繪之與中國時報﹐有如主菜前的小點﹕意在提味﹐而非飽足。卻足以取決整頓飯的質感。

這小菜總陪著茶﹐追在菜單收走以後出現﹐看來漫不經心﹐其實學問最大。小菜通常不只一種﹐甜的、鹹的、辣的﹐長的、圓的、扁的﹐冷的、熱的、冰的﹐軟的、脆的、硬的……都來一點﹐讓食客不但有選擇﹐還能留下一個繁複精緻的印象。

味道重小菜的不能撞在一起﹐免得瞎了味覺﹐讓後來的重點菜都沒了滋味。太淡了﹐就達不到開胃的意涵。份量太大﹐給人厚重感﹐份量少﹐又讓人覺得不過癮﹐像一口吸進一半的氣﹐硬生生放了下來。浮世繪文章也一樣﹐若幾篇裡的話題太類似﹐再有趣的事也會覺得無味﹐相對的﹐如果文章都是平鋪直敘﹐也就毫無可看性。文章過長﹐纍贅了別版的題材﹐文章太短﹐又未能有轉折。這講的是題材和長短的配置。

若是塊大白豆腐﹐就裝在花樣繁巧的盤碟裡﹐像一個日常題材更得寫出新意來﹔若是辛辣小菜﹐份量就少一點﹐且裝在簡單的盤子裡﹐像尖銳文章就剪得短短﹐點到為止﹐留下印象﹐卻也不用深思﹐才不會過份刺激。這講的是文章的深淺和品質。

現在的浮世繪﹐配著茶搭著餐前的話﹐吃是吃了﹐口味不至於一般﹐有時還能找出幾句值得抄寫的想法或是語句。但若要回憶﹐可能就一片模糊。“浮世繪” 乃是一種色彩斑斕﹐描繪庶民生活的日本版畫﹐雖然影響歐洲印象派﹐但絕不是莫內畫裡的浮光掠影而已。“浮世” 是佛經裡的“塵世” ﹐讓人無法成佛的塵世﹐自有它的難以隔捨之處。不管是人間的情﹐人間的景﹐人間萬象﹐甚至是人間地獄﹐都有它比天上吸引人的地方。所以“浮世繪”要能顯現的應該就是這萬象同呈的模樣。

比較大的原因﹐可能是來自高低層次的過份類似﹐寫作者多為中產階級﹐自然各有各的文學與生活脈絡﹐但與其他版面一比﹐就簡直淡到背景去。我想做的“浮世繪”﹐自然有一般讀者可以共鳴的經歷或生活﹐但更重要的是﹐呈現他們生活上所觸不得﹐也未曾感受的高低。那或許是一個農民簡短的一日自敘﹐或是一個小學生的補習日記。我想做的“浮世繪”是就算不刻意翻尋﹐日後鋪在桌上吸菜餚的油膩﹐都還能有令人不經意想捧起飯碗一瞧究竟的魅力。

住過這麼多地方﹐做過這樣多不同的事﹐寫過這樣多不同文體﹐可能就是貪圖看遍嘗遍這世上酸甜。分得出高低層次好壞。我的“浮世繪”不是萬古大菜﹐卻會精緻、爽辣、充滿人間百款過程、想法、經歷。浮生一齣好劇。

2006/07/01

舞沒跳﹐馬照跑 - 二訪香港























禮拜五晚上寫稿寫到早上五點﹐收拾一下行李﹐早上七點準時收到 morning call。車上除了睡一個多小時的我﹐還有為了先備好這幾天的文章只睡三小時的顯二﹐以及只睡三小時的 Jason。(也難怪我們要買在香港地鐵大砸廣告費的眼圈靈藥 eyeMed) 好消息是美國 aol 來了結婚證書﹐就等聘金來明媒正娶。大家也不知道是為了要出遊興奮還是回光返照﹐睡覺時間加起來沒超過八小時的三人還是精神奕奕﹐都哪裡來的力氣這是。

離去年七月中去香港還沒有滿一年﹐不過這次沒有 Natalie 這個 local 中的 local﹐反而我靠著去年的記憶和與 Natalie/Yvonne 同居的歷史還算是最了解香港的﹕至少在吃的方面是的。除了一下飛機就忍不住想講粵語以外﹐帶大家吃四寶飯﹐喝凍鴛鴦﹐第二天晚上還硬是在時代廣場旁問到了去年的新記車仔麵﹐連第二天在蘭桂坊開完粉紅香檳以後都不放過機會再去吃了一份豬仔包。絕對要重溫去年一個禮拜裡吃完的所有東西暴飲暴食就對。據說我們來之前才下了一個禮拜的雨﹐三天裡我們卻時時晒的要蒸發﹐記憶中去年七月都沒這樣熱。

三個台灣加上在機場和我們回合的Icebin﹐這次我跟的可是厲害的Chinese Engadget 團隊﹐說是說出國公幹﹐大家想了半天﹐唯一的公事是見見香港網友﹐都知道我還缺三千字的稿﹐才吃了第一次的四寶飯凍鴛鴦﹐四個人到找到隔天要辦網聚的香港文化中心旁邊的星巴克就坐下來工作。我居然也用只睡了一小時的腦袋寫完了稿。不過發現香港居然這麼難找網路﹐最後竟是在旅館裡用久未聽聞的滴滴滴滴 dial-up 傳照片﹐整整傳了十分鐘﹐想想九龍美麗華還真是充滿懷舊情調。

這次到香港做了兩件去年沒做的。一是最觀光客的山頂纜車看夜景﹐二是最 local 的去馬場賭馬。第一天寫完三千字寄了照片寫信給 netscape.com 後鬆了一口氣﹐撐著身體去中環坐纜車到山頂看夜景。是世界三大夜景之一。第三天就刺激了﹐坐著可以進內地的火車到了馬場﹐學著整場的爺爺奶奶大嬸大伯們看馬經讀馬報﹐小試身手50 50的賭﹐說真的還真刺激﹐(第一場的騎師在最後2公尺遠遠超越﹐差點沒把那馬活活抽死。 )就是賭法太複雜﹐不拜個伯伯為師我看是不行的。

也是因為 Natalie 和 Yvonne 的關係﹐總對粵語文化和香港總有種特殊的感情﹐一見了櫛比鱗次的招牌﹐就覺得一股親切。英制的 infrastructures 也可能是種原因。剛回來和 salesforce.com 的香港公關 Carrie 一聊﹐滿口凍鴛鴦菠蘿包... 港妹子也都爽快﹐口氣簡直像 Natalie﹐都不知道想的是英國那杯早上的咖啡﹐還是香港的凍鴛鴦。

2006/06/30

沒輪迴一樣換人生 Life Once More

繼小法中箭落馬的隔天﹐我也轉為特約作者﹐從此月開始只寫不編﹐也不進版廠看夢夢(我心愛的美編小妹)了。自動轉特約原因許多﹐簡單來說一半是因為發覺薪 水比之前的認知少5000塊﹐算是“為著環境未檔來完成”﹐另一半是生活形態改變﹐沒法子再像之前一樣賣命給公司﹐變成特約時間自由點﹐不必再早上下午的 來打卡﹐時間可以自由支配。這決定前後大概不花半天﹐以致到後來連自己難免有點錯扼。可以說是”衝動“﹐沒有後悔就是。人生哪有準備好的。就算只畫了半張 臉﹐跳得好﹐唱的響﹐舞台就是你的。Take it away.

我人生中常有“發生以後自己才大夢初醒”的感覺﹐看自己活自己的人生像齣 戲一樣。不管是當年到了倫敦躺在滿是血漬的床墊上﹐或是病的一條狗一樣的第一個月﹐都還會有”疑我現在真的在英國“的“哇塞還真的勒“的感覺。可能也是這 種與世無關的莫名性格﹐才忍受了很多不能忍的﹐過了許多難過的。看戲嘛﹐不要太認真﹕可以有時入戲﹐有時抽離。

這也是離開那幾天還總想著 咱編輯部的原因。活到這麼大﹐能讓我全心投入有血有肉的人生還真不多見。我常常像第三人稱一樣寫著自己的人生﹐活著自己的生活﹐過著一種“故事”﹐做了這 個工作開始才真的算”回神“了﹐找到和世界有趣的接點。沒玩過的遊戲﹐沒跳過的舞﹐都考驗自己的極限﹐迷人之極。據說是好強﹐我覺得只是活的不耐煩而已。

新開始就算是24歲生日前送自己的大禮好了。我這人說是說不喜俗套節日等等﹐每逢佳節還是多思慮。尤其每年生日不免來個總檢討﹐看看今年都做了什麼好事云 云。上半年做生活雜誌﹐吧台﹐回加拿大美國飄蕩﹐在廚房裡做甜點學徒的人生不說﹐過了個農曆年好像換了個人一樣。本命年的紅內衣一件都沒買﹐但運氣倒是翻 了兩翻﹐算是拿到門票進入寫著“科技”的巨型遊樂園﹐雖然知道還是要出來﹐但還是好玩。這個月跑 Blogger Inc 專題又認識不少”上港有名聲“部落客﹐包括“只在此山中”的Fred,“真人不露相”的Charles(抱歉你部落格比查理王好看許多)﹐ 別人說(我才不會說)是網路神雕俠侶(我祇想知道雕在哪裡)的工頭堅和凱洛。還在利群會社的某記者會中認識(據說大名鼎鼎但我是十年都在國外的假老外嘛)的 Roach 都是一些長年寫手就是﹐在溫哥華寫著我的guestbook(1.0版面的2.0社群)上UBC的留言版寫政治小說認識宋胖... 原來也是差不多的事情不過地方不一樣。科技左右人性﹐左右我友誼脈絡﹐左右我感情生活。想想沒有科技﹐我的寫作應該就像赫拉巴爾一樣﹐都在抽屜裡﹐也無法靠一個聯結就把過去幾年的歷史簡歷都送過去。

第2 個月聽怕了創意兩字(老在說創意產業﹐又誰都知道台灣人才沒創意﹐土壤環境不好...)﹐第三個月聽爛了數位內容(數位建築﹐數位電影﹐數位電視﹐數位音 樂﹐對對對)﹐第四個月聽到web 2.0就覺得惡心(大概不只我就是了)﹐還是覺得網路聯結不如真實聯結﹐不過是工具而已。好笑的是與資訊和網路最靠近的時候反而是在“真實世界”遇見小 法。上帝還真有幽默感。

2006/06/11

誰無父母

如果有人還沒看出來的話﹐基本上我們編輯部是一個非常濃縮版的編輯部。以前看雜誌從來沒認真看過的版權頁現在變成我最關心的一版。翻開數位時代的版 權頁﹐乖乖隆滴咚﹐執行編輯﹐文稿主編﹐研究編輯﹐研編召集人﹐採訪編輯﹐資深採訪編輯﹐副總編輯﹐特約主筆﹐主筆﹐副總主筆﹐總主筆﹐總編輯... (行頭還真多)光寫字的都有20個人。回頭看看我們的版權頁就乾淨了﹕編輯﹕三個。我﹐甘子小姐﹐老梁主編。於是現在在外面人家是這麼介紹我的“這個就是 一個月寫四萬字的xxx...“

其名也來之有自。剛進公司的頭兩個月完全不知週休二日為何物﹐正好laptop也壞了﹐工作都得在公司﹐家裡變成個行軍床一樣﹐梳洗﹐12點睡覺 ﹐8點自動起床﹐出門﹐風風火火﹐熱騰騰的。當時前編輯小羅耳提面命我千萬別寵壞主管們﹐職業和生活得分開。我說但這與努力或工作狂無關﹐只是覺得這就是 我的生活﹐忙活忙活還挺有勁的。第二個月小小toshiba 好了﹐開始不是出外採訪就是窩家裡寫稿﹐一天出幾千字﹐看不到辦公室的人。儼然一具個體機器。

第三個月靠小法劃線﹐總算開始知道“個人生活”是什麼。看書看電影走長長中山北之類。版場待完還休了weekend(天啊! 整整兩天!!)去了Laura的文訂。大學同學Rosie結婚我沒能到﹐這算是第一次真的眼見自己身邊朋友喜事。我和Laura自從大一在加拿大維多利亞 認識後就一直是閨中密友。大小蜜無事不說。如今看她身陷人群中真是百感交集。我和她家一直很對味﹐大概從第一次在維多利亞的學生餐廳看到王爸爸開始就變成 他家一員﹐看到阿媽姑姑妹妹全都像自己的。更別說去年倒數跟他堂表兄弟姐妹同在遠企開香檳﹐路上追煙火等等亢奮事跡了。連在訂婚會場才終於見到面的未婚夫 都笑著說“我知道我知道。”

數位相機的方便讓所有婚喪嫁娶都變成珠寶發表還是明星記者會。我在鎂光燈中捉到不少漏網鏡頭﹕包括在後面笑著拭淚的王媽媽和過份開心的王爸爸(都說 晚上不知道要哭濕幾顆枕頭)。王妹妹在後面對冰雕竊笑“我姐和我都認為雕鶴大概是大呼“好(台語)”的意思﹐不過我們都覺得應該再雕個熊﹐“熊鶴(尚 好)”更厲害。”﹔結果明明是天鵝。連續兩天喜宴﹐紅酒啤酒油雞烤鴨龍蝦鮑魚排翅海參吃到不行(其實我只愛吃炸湯圓裹花生粉)﹐同學家人熱熱鬧鬧的非常中 國人(畢竟連北管都出來了我不知道還能多中國) 只是理解她這麼多年﹐大小事經歷這樣多﹐每次漲停跌停跟著一起拋心跌倒﹐如今修成正果﹐嘴裡笑著說但願今後“食鰻食鮑”﹐心裡不禁默念﹕親愛的。你一定要 幸福啊。... 時代太需要模範目標。

文章寫到一半﹐小法中箭落馬。七月咱們想到一半的案子就算流產了﹐箭來的措手不及﹐兩個人登時呆了。(準確的說法是膛目結舌)編輯部就這麼多人還趕 ﹐敢情是“別人的孩子死不完。”雖然後來想想可能還是Chrysler... 克來思樂 (待久了就會開始說這種笑話) 還是難免錯扼。老同事回來拜訪﹐說到權力中心﹐我說就燈光而言樓上是咖啡店﹐這裡是太平間。她說咖啡店也不是好做的﹐想想小法可能即將成為末代冤案。誰都 無法自保﹐倒也不好意思多說了。

2006/06/08

政治﹐非常不正確。











在哪裡﹖在版場。平日還沒什麼人找﹐一到了這個時候電話就多了。就像一坐牢﹐全世界倒想起你來了。但很抱歉﹐我在牢房。而且開始對牢飯著迷﹕是池上的黃金排骨便當。

一個雜誌要出版﹐採訪以後全都是磨人的細節。一整個文章出來以後﹐還得上標眉﹐寫前言﹐上TAG﹐最後給下個好標﹐下的太好還會中標。從吃飯時看的 電視看來﹐外面政治已鬧的沸沸揚揚﹐要貪的總會有人貪﹐忘了沒妻沒人的亡命之徒最不要命﹐該翻的都翻了以後﹐骨牌一樣地一個接一個﹐然後兵敗如山倒。賺幾 千幾萬的都是一塊一塊﹐過了百萬千萬以後大概就不用寸量了。沉船也是有人划槳的﹐沒日沒夜做了三個月的美編大寶要轉正職﹐還得去見所長。一路緊張著﹐又想 到早上剛送年幼的兒子去高雄﹐自己的孩子來台北也沒怎麼陪他﹐忍不住眼淚就掉了下來。所長疑惑到是怎麼回事﹐陪同的同事趕忙回答她做了三個月才領到第一個 月的錢﹐兒子早上回去﹐傷心。所長也不知道是更疑惑還是明白了﹐說“現在不都是這樣子麼﹖”送出門的時候不忘加一句“不要太多愁善感了。”

工作到半夜三點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累還是不累。版場的冷氣吹的人胃疼﹐手上雞皮疙瘩直發顫。腎發炎也不知好了沒有的大寶趴在桌上睡了﹐沈氏版場的兩 個美編還很厲害的睜著眼睛﹐走到外面﹐看見版場外面的工人淋著大雨站在火車頂搬貨﹐地下室心臟一樣撞擊的巨大機器活動著。土城路上貼滿競選旗幟海報﹐文 宣。個個都需要“搶救”﹐倒是給了我們很大啟示。之前知道”錢“週刊﹐小法認為”錢“算什麼﹐名詞不夠到點﹐聲稱應該辦”賺“週刊。後來在Jason和俊 廣的午餐桌上﹐又認為”賺“仍然不夠力﹐不如辦“撈”週刊。到了土城才真的開竅了﹐搞什麼呢﹖直接辦”搶“週刊不就得了麼﹖

還等禮拜一開題目會議幹嘛﹖去版場路上坐滿東翔一車就一個編輯部。照甘子和老梁的說法﹕咱們長官比同事多﹐照小法的說法﹕嘴巴比手多。樣子出來以後 上面有五個長官等著審﹐煙廣告不能登﹐酒廣告不能登﹐台灣不能寫在中國下面﹐大陸不是大陸﹐是”中國“(激得我以後想寫”咱們國內“)﹐最好不要寫中國例 子﹐文茜週報也不是太妥當﹐最好當作沒有中國就結了。另一個長官則屢次命令我把所有的”博物館“都改成這個”舍官”害我擔心我小學程度的國文趕緊四處詢問 究竟哪裡有這個字。同一個長官似乎認為林布蘭還活著... 種種。只供茶餘酒後竊笑而已。誰搶救誰﹖啊政治﹐非常不正確。

2006/06/01

誰要搶著賣熱狗

寫完上個月以後有點後繼無力﹐發覺自己再沒有早上九點就衝進公司﹐或是十天裡獨立完成兩篇大文的衝勁。敢情好是江郎才盡了。有人說。”才“盡了 沒有有待觀 察﹐不過彈性疲乏倒是真的。一方面也是覺得寫成這樣也不過站在誠品後面一隅﹐還是個自己也不會注意的地方。通路行銷亂七八糟算一個原因﹐就算從上個月開始 就談了不少可能性﹐但一日日下來總有種孤臣無力可回天的感覺。不過上個月的獵人頭活動倒有些許進展﹐除了昨日一套棉衣老鞋舒舒服服剛進門的東翔﹐還有一來 就把Google和李開復壓在牆上搜了個清楚的陳均逢先生。

東翔是我某日和英國同校Nicole和Luke見面喝酒時大聲徵才莫名其妙被找來的”藝術總監“(畢竟當初離開故宮的理由是”我不想再坐辦公室。“﹐然後 答應的原因是”誰知道酒喝多了就答應了下來。“))陳均逢則是當初記不住名字隨口叫小法小法剛抵國門的留學生﹐也是個學政治社會學之類的外行。據說老梁應 徵他的時候是問對方平常都看什麼小說... 總之不是讀”做最好的自己“。在這種請一個蝦兵蟹將都得上達玉皇大帝的單位裡﹐任何人能通過重重考驗都是奇跡﹐當然﹐任何有志之士願意來這裡也是另一種奇 跡。莫不是如我這樣瞎闖瞎撞﹐就是應該是如同甘子小姐昨日午餐經典的一句話﹕我本來也是想來朝九晚五而已﹐怎麼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語氣裡仿彿有嫁到台灣結果被送去賣淫的感覺。甘子小姐有牙膏 洗面乳 睡袋 佛像 ... 的座位早就是會中傳奇﹐在這裡資歷比老梁還老﹐已經有兩年的她常有驚人之作﹐大陸歌手張楚作周處的事情還算是雞毛蒜皮。只能算是會中奇景。說到記不起名字 ﹐倒是和大寶趁著稿期尚鬆的期間把名片做出來﹐自己做名片是早從上班一個禮拜就開始想的事情﹐只是大家總覺得不太妥當。在一個政策多如牛毛的地方只有發揮 想像力了﹕畢竟一個名片可以印三個月印不出來﹐我也很好奇它若要處罰我效率有多高。

於是大伙就這樣都帶著辭意一天天的過下去了。就在做的幾乎要沒人性的時候來了個讀顧城詩集的小法﹐簡直就像去年剛回國的我一樣。於是還能看看電影說說書什 麼的。偶爾跟他像是跟自己講講話。雖然一開始就嚷嚷不想寫了結果還是一稿一稿的出﹐自然沒有上次那種效率﹐但天也沒塌下來。寫NEC 環境保護﹐寫RFID Museum﹐再來訪問孫大偉﹐去他在同安街的老房﹐新裡子漂亮的很﹐牆上掛著AK47﹐咱們坐板凳﹐想想真像戰時來了軍閥的家還是什麼。和他對談當然絕 無冷場﹐一半在聊我到底該去哪裡幹嘛之類。他說小時候夢就做大點。畢竟孩提大喊”我要做總統“大家都鼓掌﹐到了30歲說“我要做科長”卻引人訕笑﹕社會的 確現實。

繼上期做完數位建築後﹐這次繼續找個接近老本行的縫隙鑽﹐做數位音樂。本來有點心煩意懶的﹐結果看小法比我還落木蕭蕭下﹐只好跟著跑。訪了據說是台灣碩果 僅存的五位還在創作的DJ中其中的一位的DJ Ty﹐小小的錄音室倒很符合數位音樂不需要大陣仗的實質改變。我對音樂創作的極點應該也不過就是去年夏天寫的那幾首台灣歌罷了。看小法訪的自然﹐我邊牆角 一靠看起別人桌上的倫敦應召250日日記來了﹐是個寫部落格寫到出名的英國女郎﹐是比咱們台灣的網路文學好看多了

後來訪問了台南見過面的Roger﹐一聽到他做企業社會責任管理兩個人就頭一熱﹐(一個想做勞運一個想做環保)﹐說真的﹐Roger身上那股”情操“還真 是沒見過的。開口閉口的”組織“怎麼也不覺得這能是個過去的大“資方”(Sony/Sonet總經理)訪問進尾聲到他像大學圖書館的辦公室照相時﹐一邊看 著滿室的NGO/Social Work論文﹐一邊聽他講我們該去採訪KKBox和Yahoo Music楊志光... 有人來提點當然比我無頭蒼蠅好多了。有了方向也要有門道﹐靠Jason免去了重重關卡找到了李俊廣(聽他叫學長學長還以為多老... 結果一篇訪問得刪掉十數個”你他媽的”﹐還真是青春永駐)﹐楊志光的手機也有了,禮拜一一大早到了yahoo樓上﹐皇宮裡一樣。(畢竟現在用的是kimo blog﹐沒有在人家家裡撒野的道理)

想想做記者的樂趣大概也就是這樣。別人數十年經驗熬成一個小時的shot﹐老師都是一流的﹐在別人生命裡鑽進鑽出﹐有時候還趕上一場熱鬧。 Salesforce.com來台北﹐我因為幫甘子接了通電話跟公關聊開了﹐就大剌剌的想說去上個課吃個午飯之類﹐還被亞太總裁遠遠的笑說我胃口還真好﹐ (敢忙謙到“no i'm only doing my job... and this is the hard part.”) 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一回來馬上被老梁電說給出個稿。晚上在mint只好又巴巴的去了。聊的倒是愉快﹐Heidigen就算了﹐Moet一瓶一瓶的來﹐這 群San Fran Homie也太樂﹐又一起殺去人間喝杯奇妙的紫蘇 Margarita﹐我說這配魚最好了... 是廚娘和酒師(還是酒蟲﹖)本行。101頂樓的Dita﹐9樓karaoke bar裡和我大聊小說和art的Guy Cross在桌上跳豹子舞... 要命。世界還真大。南法沒水沒電的小屋子﹐布拉格空著的漢學家的房子﹐有Natalie的英國﹐北京的十剎海﹐小法的小法... 可是我在這裡。不計較是個小店面﹐也不搶著和大家一起賣熱狗就是了。

2006/05/05

南國飯糰

可怕的四月已經結束﹐五月號還沒有做出來。意料中事。還是依原定計劃想下台南參加講座﹐老梁給我兩日時間﹐說禮拜四就得回來處理文字﹐因沒別人。我想想當天也沒回家辦了出差手續訂了機票﹐帶著身上一套衣服最後一班飛機往南飛。這工作開始出家門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再見到自己被窩已經是禮拜五凌晨。整整三天。一副出門就被國民黨還是KGB抓走一樣。考慮以後是否得在公司整一個衣櫃。

好在台南是爸媽的家﹐為了三夜特別裝了冷氣﹐通常在隔壁書房挑燈夜戰到兩三點﹐才慢乎乎地爬上床。隔日早上照例起來開會﹐一杯咖啡﹐聽講的時候都覺 血液激心。第一日就聽一老一小倆音樂文青談天寶遺事一樣在台上忘其所以﹐不忘感嘆世風日下孩子55667788。我耐不住問在大企業做過事的﹐既然說 54321原則 (50歲的人決定40歲的人錄什麼歌讓30歲的人企劃給20歲的人唱給10歲的人聽。) 那麼前輩都是怎麼揣測10幾歲的人聽些什麼﹖我們並 沒有選擇不是麼。若是餵垃圾﹐我們也只得吃垃圾﹐不然就得往外找別的內容。所以我們聽崔健﹐聽 Love Psychodelico﹐我們當然在找﹐只是沒有什麼選擇。文青們忙著處理內容﹐經營一概認為俗套﹕也怪不得我們習慣了什麼也看不到。小眾是自己劃圈起 來劃成的。沒說出來的是這十年我不在台灣﹐文化到底發生了什麼﹖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傾倒的倒是快速。

說得這樣多﹐連著兩天到家就昏了。才做了兩個多月的內容線﹐聽到「創意」就惡心。結果是日本人來救我們。Satoshi Nakajima 剃光頭一件灰色 T-shirt﹐旁邊陪著西裝革履的台灣電通總經理﹐ 乍看怎知道誰是「總監」。皮膚比較好的那個是。一聊還聊得真多﹐晚上一桌人吃客家菜簡直感覺和花和尚喝啤酒吃肥肉。開心的很。隔天一樣一路侃上飛機再下來 ﹐走之前握手足足握了一輩子﹐再來個 Hug。然後他回 Tokyo Dentsu 做他的 Interactive Creative CD﹐去 New York One Show 拿 Golden pencil﹐再飛 Miami 晒太陽看女人衣衫不整。我坐計程車回我慘白辦公桌。

三天裡吃了一餐娘的手藝﹐三天早上一樣的飯糰。巷子口現手工的﹐飯鋪的薄薄的﹐裝著滿滿的料﹐最後一天陪著我一路飛到台北。辦公桌前飯還是熱的。不知是家裡的咖啡還是早上的珍珠奶茶﹐頭上只發熱。仰了兩個藥丸下去更不得了﹐昏沉沉的不知要飄起來還是倒下去﹐飯糰消化以後倒是有如神助﹐回頭又開始忙。 直到下午覷了一個空子﹐回神恍若隔世。想到早上的心情﹐沒神經地哈哈大笑﹐還像個人﹐自由自在地。落差一來頓時覺得摔了一跤。

2006/05/03

你要的是硬度不是深度

五月的稿子校了一萬次﹐老實說還是很多文章沒看清。只感覺看了幾天的飽和全色看的眼睛酸澀。回去查過去的日記﹐見劉育東已經是3月底的事。聲音甜美的秘書和我約在遠企樓上高高的馬可波羅酒吧﹐足足可以看到半個台北盆地。那日他遲到﹐正好有機會看看這灰撲撲的城市﹐ 亂七八糟的建築﹐和背後插著的那 只巨大神棍。我忍不住在下午兩點喝Irish Coffee。

前一天晚上才將他老師 William Mitchell的書和文章全看了一遍。勞虎以後﹐又遇見一個人文學院的﹐像要把所有科技業裡面的文科生都請出來一樣。只是這次是考古學﹐人類學﹐歷史﹐ 哲學。我倒是學乖了﹐一開始便耳提面命的說請 多贅言在技術層面﹐免得總是不由自主的離開地面。劉老師很貼心的時間到了就對桌上的錄音機提醒"技術來了"。

第二次見面以後發現老劉是很老美的﹐(中文名字實在難記﹐以致現在只有老小兩種稱謂)在另一次演講後和他和他過去的學生政緣在南港那吃起遲了的午飯。吃炸物沒配可樂啤酒就覺得不像話... 不過在光天化日下開瓶也不是老美專利就是。

除 了Mitchell和他﹐還談了第三位... 老劉的數位建築是用科技做出來的實體﹐Mitchell講的是數位時代的建築形式﹐不但外在的形式解放自由﹐內在空間也因空間設定的解構而變得隨心所欲﹐ 廁所也可以是辦公室。第三位大概要化名﹐於是也不提。說的是數位改變體驗和意義﹐而不是建築實體。果然是質化而非量化。

在中央圖書館 K數位建築的同時忙著網路廣告的大專題﹐從前端到後段﹐客戶﹐媒體購買﹐製作公司﹐媒體 yahoo udn全跑了一遭。請出自己朋友不說 (某日教會後和Luke吃飯意外"再次"發現對啊! Luke是在LG做網路行銷的﹐還是堂堂的第一名)﹐靠老爸同梯陳叔叔(現在是傳立媒體頭目) 一個個環節挖出來﹐一個禮拜內跑了不知道多少個採訪。挖到兩個寶就是﹕udn的康sir (媒體界的老先知﹐妙到極點) 和 jason (未見面就"okok"我的年輕ceo) 這大概就是老梁很賊的叫我做網路廣告的緣故﹕順便疏通疏通﹐看看我們廣告究竟是怎麼回事。

再 來是爸爸在台北的Conference﹐三天大概聽了一天就覺耳朵出油﹐現在聽到創意內容等等就害怕。結束後看兩個天下的記者要一個花建的採訪﹐兩個人 溫恭 良像民初學生﹐(三朵花裡面那種藍布衣﹐小白襪。男生就是秦漢那種短立領黑衣) 哪像我們總單槍匹馬帶著餓虎撲狼的氣勢隨路就想把別人吃掉。大嘆不同後趕緊追著別人要外稿﹐哪來時間傷春悲秋。

五月算算大概寫了有四 萬字。大概兩個碩士論文這樣多。大家都建議可以出書了。承蒙許多人鼓勵照顧﹐也是資源不夠的問題﹐常常沒頭沒腦得就得衝上去請受訪者 幫忙﹕康Sir為我們寫稿預告未來網路廣告趨勢(這支是名牌)﹐劉老師從新竹寄了書來﹐秘書很貼心的寫上﹕Coco加油﹐希望有所幫忙~。趕緊拿來貼在辦 公桌螢幕上。連學生政緣都被我拉出來校稿﹐看看有沒有什麼"技術"問題。人手短缺只得勞師動眾。 還好大家人緣不錯。連不喜受訪的設計總監何瑞峰和老梁﹐我﹐小鄒I咱們攝影大哥)聊的開心﹐回去捕拍的時候狠狠聊了五個小時。

永遠出不完的稿出到精神 耗弱﹐只有努力找外稿﹐獵人頭。每期做起來都覺得像跑馬拉松﹐一種沒完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的感覺。那日老梁請我去他電腦上看new york times電子書﹐和我說現在電子書做的材料已經軟綿綿像書一樣了﹐我一氣甩下一句話“你看著好了﹐有一天我一定會去種田!”。今天和 Jason 說我應該來做個 'pre-95 community' 鼓勵簡單生活﹐(大概像電影“陰森林”裡面那群人一樣﹐躲在一個國家保護地裡創造一個國度)新世界是不錯﹐都不錯﹐不過人終究總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在政治 裡打轉。

2006/04/23

編輯生活如此哉























又是一個多月沒有 update 這地方了。因為時間和創作力缺乏的緣故﹐看來只能不斷認識人來充人數。那當然是說笑的﹐但說笑當中倒有一點真實﹐從上工到現在還沒有一天放鬆是真實﹐認識 了不少人也是真實。想想採訪編輯這工作﹐樂趣大概也就是能和不同的人見面﹐聊聊自己從來也不知道的事情。我這天花亂墜的個性讓我時常在遇見這些高深莫測的 採訪對象的時候也是亂槍打鳥﹐胡亂發揮﹐不過倒也讓我瞎貓碰死耗子時常問出有趣的事就是。

之前是做過兩期的 Aspire﹐也訪問過眼球先生范宗沛等的“藝術家”(這兩天對這字眼很敏感)﹐總之就是一些玩聲音畫畫演戲賣弄文字影象思考的一些人﹐那種稿其實非常好 寫﹐抓住一兩句重點和細節﹐就能洋洋灑灑的勝任愉快。剛開始也陣痛了一陣子﹐但完全是沒開竅的緣故。老想著要把理解的東西全都灌注在600字精華裡寫出來 ﹐被上面的編輯改了三次才發現﹐嘖! 原來是這樣的東西﹐從此就順當了﹐輕輕鬆鬆寫些實際的事情﹐想法概念等的儘量別碰﹐免得自己有感覺﹐沒人看得懂。

為雜誌寫東西實在不能算是一種理想。雜誌﹐也就是媒體﹐媒體負責傳播﹐但傳播什麼呢﹖向誰傳播﹖一個月就會代謝的文字﹐是否真有存在的價值﹖

當然這樣講實在也對不起許多媒體人﹐可能也對不起日夜兼程的我自己。除出吃飯睡覺﹐整天就是跑哪裡﹖訪問誰﹖讀什麼﹖寫什麼﹖就連難得和朋友見了面還當場找AE﹐web Designer﹐吃飯不忘邀稿﹐採訪不忘挖角... 說是嫁給工作也不用這樣﹐應該算是賣靈魂。

還 不知道 ODM OEM 是什麼的時候﹐就去採訪VIA威盛的洋女婿產品經理Richard Brown(第一次看到牙齒那麼黃的英國人... 但一看就是個愛家愛某愛世界的好人﹐畢竟一年跑印度八次。)﹐再來是花蓮回來後的 namco 二人組(一個雅痞謹慎一個奸詐加好色)﹐沒半點架子﹐眾人開會大桌上半躺巨型皮椅上的日本辦事處處長峰岸進(他一看就適合下班喝啤酒撇嘴聊天﹐走田埂上駝 背瞎晃)... so this is pretty much my April Issue. oh yeah, not to mention the never-ending-afterwards... 包括住在版場的 last minute touchdown.

當然別忘記勞虎﹐第一次見到他是BEA的 presentation﹐話說當天早上才和至善分線(我們編輯部兩個記者也要分... 大概是一個硬體一個軟體這樣)我分到的線大概都是文化內容一類﹐至善則是企業硬體設計﹐只是我對 Server 還是很有興趣﹐畢竟它能改變一個企業的管理方式﹐更間接影響到以後人才的需求﹐社會的流向... 等等(想的真多) 當時看他宣稱不買車不買房子﹐不打高爾夫﹐對著君悅大桌大口吃肉的時候還注意他吃素﹐和主任便點頭默認這一定就是我們的天字第一號技客。於是約了兩天後採 訪﹐才發覺原來他也是文科的﹐讀的還是俄文和語言學! 令我趕緊祭出大學時期的最愛 Noam Chamsky (好久沒想到他了) 他馬上說“你果然是個左派!”﹐遲到的主任補一句"她怎麼可能﹐這個小布爾喬亞。”你看看﹐所以在法國讀心理學也是會看走眼的。

沒看走眼 的是我的確和技客都很有得聊﹐為了擺脫秘書關愛的眼神﹐和找出勞虎下班後的另一個模樣(我們都知道會跟西裝裡面的不一樣)﹐就找禮拜日補了一個採 訪。這次就精彩了﹐小學﹐中學﹐大學﹐研究所如數回答不說﹐還發覺他和另一隻老虎(胭脂虎是和他一起組“兩隻老虎”網站的老婆)都是獨立電影的支持者 (不過不是正版支持者就是)﹐音樂從 Bob Dylan 聊到 Anne Lennox﹔電影從 Michael Moore 聊到 I Heart Huckabees﹐學生時代在英國加拿大看的那些小片竟然他也全部知道﹕Requiem for a Dream (反毒名片)﹐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 (每年看﹐越看越摧淚)﹐American Splendor (啊這真贊)﹐City of God (顏色一流﹐大概是最值得收藏的電影海報)﹐Punchdrunk love (Emily Watson and Adam Sandler, what a couple.) 甚至連去年我最喜歡的 Me and you and Everyone we know 他也看過了﹐還有更多亂七八糟的小片總之一個數一個應﹐全部都到齊了。

也好險大學時代的文科背景在這 裡用上﹐文章是寫出來了﹐但馬上被打槍﹐據說老梁的說法像“勞虎少年的求學過程”... 總之就是太人文。於是又用 email 和勞虎求來技術過程﹐兩人補補貼貼﹐把一篇我們本來以為“很軟調”的文章硬是讓它“硬起來。” 總算結了我的四月。日本遊戲的現在和未來﹐SOA﹐算是這個月做的碩士論文。五月呢﹖五月正往眉毛火辣辣燒上來呢。

2006/03/15

一路向東 - 花蓮
























又是另外一個六點。雖然沒有遲到就扣錢的規定﹐但九點上班六點下班的規定只能算是“笑點”。從兩個禮拜前的禮拜三早晨開始到現在﹐我的神秘旅程就從來沒讓我好睡。因為某些神秘的契機 (只用怪喀的主任﹐在網絡上找到我履歷的同事﹐可能因為是老鄉所以也沒多問的副執行長) 終於走出金色森林裡生夢空的日子﹐好好光宗耀祖有了個能讓爸媽不再戴面具去買菜的正職。我自己呢﹖我忙得早忘了我自己。

這一切都得從春節前開始說起﹐一個我從沒聽過的機關打電話來要 interview 。我還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但怪事我遇習慣了﹐於是也答應了下來。爸媽聽說了倒是很開心﹐只差沒提早把鞭砲拿出去放了來慶祝﹐忙著上網找網站幫我準備 interview。想不到還有人要他們這個少年無用的女兒﹐可憐的爸媽歡喜的懷疑道“難道是詐騙集團﹖”

大年初五。我從後門鑽進巨大建築﹐三個人在小小的辦公室裡﹐“坐下來吃麵包啊”主任說。我老實不客氣坐下來捭了一大塊就往桌上的柑欖油裡沾﹐硬到不行的法國麵包削削灑了滿地都是。穿著面試時101件的灰色西裝﹐袋子裡卻什麼也沒帶﹐“你有沒有什麼作品集啊﹖”我只好在網路上找了 blog 給他們看 (對﹐就是現在這個 blog) 只是那時上面還只有餅乾蛋糕的甜點學徒時代的作品罷了。

簡單的說﹐找我的是某巨大財團法人名下的 IT 雜誌。IT﹖! 對一個連 ODMOEM都不知道的人來說﹐叫我做IT雜誌簡直就像叫我做法文雜誌一樣。所以天知道為什麼兩個禮拜後他們又打了電話來﹐天知道我怎麼通過了 interivew﹐天知道我怎麼當天就直接殺了兩個記者會﹐晚上直接開會內檢討跟著被罵... 禮拜五採訪寫稿﹐禮拜六出差飛花蓮。

這就是我到花蓮的經過。回台灣一年老嘮叨著想去東邊﹐誰知道會是出差﹖但這絕對沒半句是抱怨的。畢竟這種國家級待遇小女子我還真沒見識過。早上的飛機在晨光燦爛的機場降落﹐一面是山﹐一面是海﹐我們坐著車一路上山﹐山頭是看不出是歐風還是什麼風的豪華旅館﹐外面當然有雕像Column﹐裡面自然要壁畫水盆。同行的攝影師到了旅館﹐第一句就問“所以現在是吃 Buffet 還是游泳﹖”顯然忘記了主要的會議就在早上。

豪華旅館頂端的壁畫從希臘神話﹐到法國鄉村﹐英國議會﹐到美國西部... 就是沒有台灣景象。晚上參觀的理想國老闆沉迷著 Gaudi 的 Barcelona﹐整個建築都是 mosaic﹐半圓窗。房間裡面有印度做的美國拼花布﹐天花板是船上鎖繩的設計﹐燈具是哪個解構部落的遺物﹐椅子﹐傢具﹐個個物出有因。抬頭見牆上一隻壁虎﹐Gaudi Park 的 Symbol﹐心裡暗笑來的真好。

活生生一隻初生之犢﹐還好有本能告訴我在這種地方千萬要低調。握手千萬得謙卑﹐微笑別忘記點頭﹔吃要吃的迅速﹐坐要坐在門口。舉目見到的都是日本高人﹐至少餐廳外面面海的景觀類似地中海。東部果然是個好地方﹐晚餐桌上誰說的﹖“這才是生活。”顯然說我們這些台北盆裡的傢伙都胡亂過過就對了。看桌上梅花雞﹐山豬肉﹐梅酒﹐外面飄著細雨﹐空氣涼著清新... 回到房間裡還以為到了哪個城堡的寢室﹐放好熱水﹐不顧早上七點半的 morning call﹐拿著東京奇壇集就沉進水裡... 是是是﹐我承認這才是生活。

離開浴缸﹐回到案牘勞形的台北。再也沒睡飽也順便掛了病號。但總算有了生活感﹐回到自己身體覺得是自己的人生了。啊陰鬱的台北。什麼時候回到花蓮? 站在那倫敦車站的老鐘下﹐體會這些環遊世界再回到台灣﹐在花蓮嘗試砸出一個印象中的理想國度的瘋狂﹖

2006/02/23

桃花源裡賣什麼玩藝兒 - 北越四

看見我們在河內的五星的日航旅館﹐就不禁要稱讚日本人的厲害﹐飯店座落在越戰時期被轟炸的最厲害的街道﹐外面是新蓋的灰撲撲的水泥樓房﹐裡面卻是 金碧輝煌的另一個世界﹐穿越門的同時似乎也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一樣﹐不知是否全世界的飯店都應該讓你忘其所在﹖只是那又有什麼意思。

車再次開到郊外的寧平省﹐這次的風景卻優雅多了﹐一個個壯麗的山頭躲在霧裡﹐無極的水田和座落其間的小屋﹐一個閃神還以為自己開進了桃花源記。寧平雖然變 成一個觀光景點﹐但比較其他地方仍然開發的很少。孩子們提著木板凳背著背包走在田埂上﹐抬頭看著我們這些外來的客人。雞鴨自由的漫步在地上﹐小小的商店坐 著一個百無聊賴的店東﹐和飼養的小狗一塊懶著。昨夜下過雨﹐通往千年古祠的石階一不當心就會滑到山下。旁邊一間房子放著半完成的神像﹐還都沒有表情的。石獅子長的有趣﹐忍不住多照了幾張。當地的青年背著日本相機﹐追著你要為你照相﹐五張一百塊台幣﹐不厭其煩的說服著。一些團員被煩的難受﹐口氣就不怎麼好了。我在旁邊看著難受﹐我們把錢帶進了桃花源﹐卻嫌惡別人的貪婪。

中午在一個叫做三谷餐廳的地方﹐算是幾天來最有風味的一餐。炸的像咸酥 雞的兔肉很有嚼勁﹔炒羊肉合著九層塔﹐鳳梨和辣椒一起捲在薄如紙的春卷皮裡。還有羊鞭米酒﹐聞上去都是中藥的味道﹐也沒顧著自己是女人就喝了一口﹐果然一路向下延燒。這兒罵人家色不說”豬公“而說”羊!“﹐據說也是因為公羊總是妻妾成群忙個沒完的緣故。餐廳旁邊還附了小房間﹐擺設簡單乾淨﹐和去年夏天北京郊外的意拳村很像﹐一群人在這莊園裡日復一日﹐這種簡單生活總令人有種今夕何夕的感覺。

比較在下龍灣坐的豪華輪船﹐陸龍灣的小舟更有風味。船上通常是一對夫婦﹐老公在後面掌舵控制方向﹐老婆在前面拿著小槳滑。旁邊也有種著水稻的住戶和人家﹐在 我們穿越一個又一個自然山洞的時候﹐載滿零食水果的小船從我們身邊穿過﹐掌舵的婆婆甚至自然輕鬆的用腳滑槳﹐一臉笑容燦爛的像小女孩。船家們都認識對方﹐ 開心的用越南語聊著天。遠山有吃著草的野山羊群﹐船家“羊”“羊”地指著山頭給我們看。整個船程兩個小時﹐到往返的底端就會遇見適才滑著船超過我們的商 家。我買了兩個桔子﹐意外的香甜裡帶著淡淡的茉莉香。桔子才剛吃完﹐船家從後面拿出一個個大袋子﹐裡 面有手工繡的 t-shirt﹐桌布﹐手巾﹐畫... 多是種田﹐灑種﹐插秧﹐捕魚等的農家景象﹐每個小人的長相都不一樣﹐我還真選不出個所以然來。船家不聽地推銷﹐幾件衣服很有可能是他們半個月的薪水﹐只是 買賣的人都疲倦。整個灣裡都是載上了遊客的小船﹐有的洋人甚至放軟了身子就睡在小舟前。這一切是太像夢境了﹐而且是個短暫的夢。

2006/02/21

請愛我們的越南新娘 - 北越三

從下龍灣回來後和老爸跟著半團的人去腳底按摩﹐別說在台灣﹐在大陸我都沒做過這檔事﹐不過一方面是和爸爸爬山﹐更大一方面是不是吃就是睡再不然就只是坐車 的行程實在令全身沒勁﹐一想到可以受點刺激就還是去了。父女倆用中藥熱水泡腳和按摩舒服的無以復加。晚上逛了他們的市集﹐最多就是手工繡的提包﹐也賣些紅 檜木雕的玲瓏越南姑娘﹐傳統衣裳﹐賣的通常都是女士﹐說中文和英文﹐越幣美金台幣人民幣都收﹐新加坡馬來西亞也可以﹐討價還價似乎是這裡的必須﹐晚上就在 這樣你來我往的情況下結束。

隔天一早便驅車回到市區河內。樹不高﹐沿路有些古朴的小店﹐男人們坐在外面群聚著喝茶﹐女人彎腰戴著斗笠在田 裡。問問北越是不是真的都是女人在工作﹖導遊 小陳帶點不好意思的笑容說是。女人顯然比男人勤勞許多。一路上顧店的﹐賣東西的﹐端茶水的﹐種田的... 無一不是女人。也難怪越南新娘願意嫁到台灣來。越南傳統服裝亭亭嬝嬝地﹐苗條的越南女子穿起來非常有風味。沿路上半個胖子也沒看到﹐個個腰肢纖細﹐小陳說 前幾次帶了一團藝術學院的學生﹐一來便人人訂制了一套﹐只是越南傳統服飾雖然類似旗袍﹐特殊的地方就是那高高開到腰上的叉兒﹐故意在褲子和外袍中留了個口 ﹐為的是露出越南姑娘的纖腰﹐台灣姑娘露出的就只有肥油了。

一 到河內市區便馬不停蹄的參觀了紀念民族英雄胡志明的故宅總督府﹐雖然是法國 時代的老建築﹐但胡生活非常簡單﹐出名的高腳樓兩個房間裡放著床﹐書桌﹐書架 ﹐無一不是簡朴無華的。巴亭廣場則用來擺放胡的遺體﹐和毛或列寧一樣地能供瞻仰。我們在外面繞了一圈沒進去了。雖然是紀念社會主義偉人﹐卻蓋的有點林肯紀 念館的模樣﹐和權力有關的建築大概都和 column 分不了關係。此外還有一千多年歷史的一柱廟﹐算當年李朝皇帝求子得子還願用的。歷史最悠久的則是兩千多年的鎮國寺。拜的也是菩薩﹐只是戴的帽子和中國不太 相同。越南除了佛教外也有道教﹐拜的則是他們自己的民族英雄﹐路上時常可見道教的大旗飛揚。法國人也帶來天主教。但似乎還是以佛教為主。

看完這些佛祖英雄後總算可以做點市井小民的娛樂﹕逛街。車先到了還劍湖﹐旁邊一對對的情侶抱在一起﹐一個長板凳都沒閑著﹐據說是河內市區最出名的約會景 點。旁邊就是36條古街﹐算是歷史最悠久的商業區。到的時候接近日落﹐於是眾人坐著三輪車遊歷﹐36條古街有趣之處是一條賣一種東西﹐賣面具就整條都賣面具﹐五金就整條都是五金﹐還有一條全是賣墓碑的﹐目標明顯的很。建築保養的都還不錯﹐不時有人打開法國式的長窗戶出來透氣﹐市井小民的生活很有意思﹐路邊 還有許多顏色鮮艷的小吃攤﹐似乎是春卷﹐把多種配料包在一起吃了。我憑著一種職業病還看見了賣 Propaganda Poster (宣傳畫) 的小店﹐選的我眼睛都花了。據說都是外國人來買。大概也是些社會主義的理想份子。但比中國宣傳畫更簡單﹐力量也不那麼突兀。

2006/02/19

醒來不知身在漢 - 北越二

住星級旅館也有住星級旅館的好處﹕Oriental Breakfast. 旅途上實在沒有什麼比隨心所欲的早餐更振奮人心的了。早餐除了一般的美式的玉米穀片﹐果醬土司﹐歐式的奶油可頌﹐Cheese Pate, 中式的白粥小菜﹐還有越南牛肉或雞肉河粉﹐早上就來碗微酸的熱湯真是愉快。

去下龍灣的 Ferry 都漆成暗紅色﹐分三層﹐樓下是船夫們的臥室﹐廁所﹐後面有一個簡單的廚房﹐二樓是乘客的座位﹐有個泡茶的地方﹐船長掌舵的房間裡還有個鋪子可以半躺下﹐頂 樓是天臺﹐讓人賞景吹風的。灣裡風大﹐但天氣不算太冷﹐在頂樓聽著浪聲只讓我想起大學時期每個月往返的 Ferry﹐仿彿還坐在船外鐵長凳吹著 Victoria 的風。Everything brought me home.

下 龍灣整個面積有1553平方公里﹐裡面有千多座
小 島﹐還有數不盡的船屋﹐住著一 些簡單生活的海上 人家﹐靠捕魚養殖等小生意過活。我們在其中一個地方下了船﹐就在水上搭著的小市集﹐木頭和網子隔開的框裡養著魚蟹鮮蝦。一些男人和我們談著價﹐其他人就坐 在顏色明亮鮮艷的房子外面喝茶談天﹐幾只牙刷放在外面綁在木頭柱上的寶特瓶裡﹐想是滿嘴泡沫就往灣裡吐。三坪的小屋裡除了鋪蓋還有彩電﹐旁邊還有個小屋子 養著足月的小狗。模樣可愛的很。在這裡買的魚蝦上船就做了午餐﹐一桌慢慢的都是海鮮﹐瀨尿蝦﹐花蟹﹐剛宰的生魚片口感緊實﹐好吃的很。樓下小小廚房放滿調 味料﹐船家們就在船尾殺魚﹐大骨沒拿來熬湯而是丟海底去。我在船上昏昏沉沉﹐睡睡醒醒﹐把旅館的巧克力給一只小黃瘦貓﹐牠轉過頭去。主人是跟著船來賣東西 的小姐﹐中文說的很好﹐哥哥姐姐的叫個不停﹐賣 的珍珠比外面貴上十倍以上。問我幾歲﹖我說24﹐她比我小一年﹐一臉脂粉蓋過了真實眉眼﹐真不知道誰比較驚訝。

我 們造訪了兩個島。第 一個島地勢高﹐半個小時的陡階能爬到頂段俯視整個灣景﹐我和爸爸拼著年節裡鬆弛的身體爬了上去﹐小腿立刻酸麻﹐心臟幾乎跳出胸口。祇得喃喃說要報名下午的 腳底按摩。島岸是人造沙灘﹐上面還做了 草棚﹐大概想做出 Bali 島那種熱帶風味。據說夏天會有中國遊客脫了西裝外套短褲就這樣下水。第二個島則是鐘乳石洞﹐沿著階梯走進去以後豁然開朗﹐至少有六層樓高﹐一種令人開眼的 壯觀﹐各種語言的 Tour Guide 繞在洞裡﹐北越遊客穿西裝褲皮鞋﹐韓國的遊客穿 khaki 褲 polo 衫﹐外國遊客穿麻褲子拖鞋﹐心態的差異還真大。

導 遊小陳是個瘦的乾巴巴的廣東華僑﹐第三代的中國移民﹐和大部份的越南華僑一樣﹐家族在戰前做些成功的小生意有些資產﹐戰後換了黃金一群群的等著逃出去。戰 前比台灣還富庶的越南﹐有錢人就帶著黃金等船票。他說買了兩張船票但當時只有一個位置﹐於是那條他應該上的船就只有阿姨上去。但再也沒聽到她的消息。算是 那個沒給他位置的船救了他一命。別的親戚成功引渡到了美國﹐過了八九年才敢聯絡﹐把直系親屬都申請了過去﹐他硬生生比申請年齡大了一歲﹐又失去一次機會﹐ 於是我就還在這裡。他說。瞇著眼笑的萬般無奈。

2006/02/18

難道去日本﹖北越一

饜食飽暖腦滿腸肥的中國春節過後﹐在別人返回工作崗位的初五﹐我們全家勤快的打好行裝出發到一月就計劃的北越五日行程﹐算是一年一度的家庭旅遊。許多人聽 說我們要去北越的第一個反應是﹕那裡有什麼﹖我通常回答﹕越共。我怎麼知道那裡有什麼!﹖骨子和腦子裡我都跟大家一樣﹐想起越南的印象不外乎那場腥風血雨 的越戰 (從 Discovery or History Channel 的記錄片 or 好萊塢的越戰三部曲 Heaven and Earth 之類)﹐浪漫一點最多追朔到瑪格利特的“情人”或是蝴蝶夫人改編的現代歌劇“Miss Saigon”﹐除了這些西方國家和媒體 represent 出來的故事和影像外﹐我還真不知從何窺看真正的越南。

如 果要說有什麼真正和越南人面對面的經驗﹐大概就是來自北美林立的越南河粉了。在台灣越南料理算不上有名﹐但 Pho 可是北美華僑們在國外的知己﹐想想應該算是吃不到牛肉麵的一種心理補償。吃過最好吃的越南河粉是在巴黎中國城﹐和當地人一聊幾乎人人都知道﹐在美食之都仍 那樣出名就知道它的魅力所在。越南河粉的精華在湯頭﹐那一鍋不知道用大骨和牛雜燉了多久的精華滾燙的淋在白細的河粉和切的薄薄的生肉片上﹐旁邊一盤生豆芽 ﹐九層塔和綠色辣椒片讓你添加﹐最後再擠進檸檬汁﹐那酸中帶甜的實在肉骨香真是令人上癮。

首都河內的第一站就是餐廳。開放式的木頭房子裡 吊著巨大的燈籠﹐雖然是冬天﹐但天氣比台北溫暖﹐我們在外面草棚遮蓋的長桌用餐﹐琳琅滿目的看傻了眼。和泰式料理一樣﹐東南亞的食物通常重香料﹐冷菜裡比 較特別的是涼的肉醬淋在水田芥上﹐兩個重的味道互相配合﹐口感一流。飲食中也可見法國傳統﹐法國麵包烤的外酥內軟﹐紅酒燉牛肉非常入味﹐只是越南蝸牛不像 法國用烤的﹐而是用香料燉煮﹐比法國口味清淡許多﹐腥味也比較重。河粉上鋪著香菜和花生粉﹐再放上剛炒好的咖哩魚片﹐混合著一口吃了﹐滿口混雜的香。甜點 有泡了米酒的紫糯米﹐把剛剛的香料﹐燒烤﹐咖哩又都壓了下去﹐一餐下來味蕾受到層層刺激﹐大呼過癮。外面庭院種著蓮花還做了小橋﹐造景也花了不少心思。不 過這樣一餐要八塊錢美金﹐依照當地三千塊台幣一個月的平均收入﹐實在不便宜。

飯後從河內市坐車到風景區下龍灣﹐稍稍休息以後又是晚餐。大 概是太久沒有跟旅行團出遊﹐這樣的行程還真讓人不習慣。尤其是星星滿天飛的舒服旅館和團菜﹐和一人在外的艱苦樸素精神真有天壤之別。團菜八菜一湯﹐晚餐幾 乎是天天都一樣﹐一道鹵三層白肉四天晚上都在﹐似乎是招牌菜。其他的大概是炒野菜﹐紅燒吳郭魚之類。雖然菜的口味都很重﹐桌上仍然永遠準備了辣椒和醬油﹐ 絕不讓你覺得淡薄。米是我最喜歡的再來米﹐帶薄薄的茉莉香且口感清晰﹐這種飯我總能吃個兩三碗。

晚上看了這幾年在別國也很出名的水上木偶戲﹐旁邊的音樂和臺詞是當場配唱的﹐戲目也都很簡單﹐耕田插秧﹐補魚釣魚﹐一些簡單的神話故事﹐但小木偶在水裡動作生動可愛﹐不用翻譯也能了解的劇情有種樸實感﹐讓我和老爸在之後的幾日念念不忘的老在學木偶提這事情。真的被逗樂了。